子,她似乎才呼吸到了空气。
外头的雨仍在下着,值夜守门,雪梅便靠在了门边,看着屋檐下如珠线一般的雨水滴落在院子里,秋霜渐来,寒宵独坐,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而耳边是雨水的噪音。
不知不觉,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半干了,而屋子里的灯也灭了。
雪梅劳作了一天,困意便也上来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们被打开的声音,可是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只感觉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她嗅到了一阵清冷的气息,似乎是雪松的味道,也好像是一汪冷冽的泉。
可那布料却是温暖的,好像还带着谁的体温。
“还说自己不怕冷。”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很快那人就走了,那扇门也被轻轻地阖上。
秋雨煞愁。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布料,让自己沉溺在了黑暗的无垠梦境中。
清晨时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到雪梅的眼皮上时,她就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点懵,觉得自己怎么睡着了,而且还睡了那么久。按照规矩,丫鬟值夜虽是可以打盹,但却是不能真的睡着的。
雪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懊恼,自己肯定是昨晚太累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还好陆元棣夜里没有叫人,而且现下醒得也比较早,还没有人看见自己靠在门口睡着的样子。
不然要是给茜彤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刚要起身,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了一件外袍,那袍子水青镶白,暗里的银线绣着云纹,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缎锦。
这好像是陆元棣的衣服。
怎么会盖在她身上?
她忽然想起来昨夜听到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人在她身边停留过片刻,只是那时候她太累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陆元棣走出来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她身上。
这个认知像是在她脑海中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头,瞬间让她感觉到震荡。
太奇怪了。
她上辈子认识的陆元棣完全不会干这种事情。
就算是她冻死在门口,明天早上他打开门看见一具尸体,他估计也只是会轻微皱眉,然后让下人处理干净。
......
真是很没道理啊,为什么陆元棣会关心别人?
雪梅不知道贺若祁给陆元棣种下的暗示,也不知道陆元棣在想什么。其实这只是因为上辈子陆元棣从来不曾留意这个院子里的丫鬟,所以并未察觉。而当他真正开始留意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流露出的熟悉感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曾经见过她。
大家只知道陆元棣记忆过人,但很少有人会知道,他其实连出生时的记忆都保留着。
他记得自己在温暖的羊水中听到疾驰的马蹄声,记得男人与女人的交谈,记得他们短缺食物,也记得他们流离奔波。他知道自己出生的地方不是在陆府,而是在一间破庙里,腊月的雪下得这样大,他在降生的啼哭之中意识到了一桩交易,然后他就被带到了他后来的家——陆府。
那个时候严凤榕的院子被层层围了起来,把消息包裹得密不透风,昨儿夜里生下来的女婴被放在床前,而今日凌晨从外头抱回来的那个男婴,也放在了女婴的旁边。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一个像小冻猫子一样睡着,一个微微睁开眼睛,但亦是安安静静的。
刚出生的婴儿,视力还很弱,基本看不太清东西,只能感知到附近的人。而陆元棣和那女婴只是短暂的在这张床上共处了一个时辰,很快严凤榕的奶嬷嬷便联系到了南下的马车,将那女婴就这样抱走了。
那些婴孩时期的记忆提醒着他,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严凤榕的亲生子,是自己取代了那个女婴,成为了严凤榕的儿子。
或许是天生的性格,也或许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陆家人,因此他愈加冷淡,对所有人都付诸一致的疏离。他也知道陆府需要他,不过是需要一个能重振簪缨之荣光的嫡子。
严凤榕的慈爱关怀,陆程的威严教导,乃至陆府上下的兄友弟恭,尊卑秩序,在他眼里从来都是飘忽的,虚幻的,像纸一样一戳就破。
人人都说他冷淡孤高。
但只有他明白,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孑然一身,既知来处,却看不清去处。
当他注意到了雪梅的时候,她身上的熟悉感会让他更加留心这个人,他试图想明白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而若要彻底弄清楚这件事情,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雪梅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强压着心中的困惑,回头便把那外衣洗干净了,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陆元棣的衣橱里。
毕竟对她来说,和陆元棣接触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得想尽办法攒够了钱回嶂南呢,要是陆元棣这边又有啥意外的事情,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干活都挑着那些能尽量离陆元棣远一些的事情,在院子里浇水除草,又或者去水房里烧水。然而烟柳休息了一天,就来抢着雪梅的活干了,那小姑娘十分感谢她,总是想要替她多做一些活。
雪梅受不了她那小狗儿似的眼神,最后也不与她争了,看着她抢着干活还一副感激的模样,便也觉得好笑。最后雪梅自己寻了个由头说是去池子边捡落叶放到竹林下堆肥,便是独自一人躲了出去。
这几日雪梅都听说了,那陆元桦自从那天挨了鞭子又淋雨,似乎是病了一场,虽然只是受了风寒,但那三太太哭得不行了,日夜守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