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送他们绶带鸟也不过是图个绶带官运的意头,望借此能让他们好好学习。但没想到陆元桦竟然养鸟丧志,这便违背了他的初衷。为此,他下令扑杀了那三只绶带鸟,从此不让几个儿子再养鸟了。
陆元桦记得自己看着那鸟儿的尸体,伤心异常,为此好几天吃不下饭,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便被陆程给教训了一顿,说男子汉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让他多学学其他兄弟。
小小的陆元桦,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陆元枫看起来是难过了一会儿,只说自己的鸟儿无辜,竟然被三弟的淘气迁累而死,陆程听他如此说,便叹了口气,又另送了古籍几册给他以示安抚。而陆元棣呢?那个比他还小一点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把鸟儿的尸体丢了出来,像是处理什么垃圾。
从那时候起,陆元桦便意识到三个人的不同了。
陆元枫或许还装一下,而陆元棣是真的装也不装,他比任何人都要薄凉。
只有自己真的在为那无辜被当作礼物送人,又被人任意处死的绶带鸟伤心。不过他后来也学会了什么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在这样扭曲的陆府里,谁又能有属于自己的真正感情呢?
只是若一向冷漠的陆元棣开口留人了,这便显得那丫鬟与他人不同了。
他望向一旁的雪梅,眼神中带有的探究意味转瞬即逝。如今要不到人,那便罢了,这丫鬟与他人不同,以后定还有许多机会能见。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陆元桦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就在陆元桦走后,今天早上的事情才算真正结束了。烟柳扶着雪梅站起来,想要带她回去上药,而陆元棣望了一眼她手里的伞,想到刚刚陆元桦还伞给她,便问道:“他为什么还你一把伞?”
这个问题显得突兀而奇怪,雪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注意到了这事,便如实回答说:“……之前三少爷挨罚,奴婢路过,又恰逢下雨,便把伞给了三少爷。”
“他那种人,竟会还你。”陆元棣皱眉道。
……
雪梅在心里犯着嘀咕,那陆元棣这种人,还会关注一个丫鬟的事情,也更是少见哩……这兄弟俩都很奇怪,大哥莫说二哥了。
“如果这儿没什么事了话,请四少爷容许奴婢回去休整一下,毕竟奴婢这个样子……是有些难堪。”雪梅转移话题道。
陆元棣点点头,又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我那儿拿些药给她。”
雪梅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谢谢四少爷的好意,奴婢那儿有药的。”
陆元棣望向她,问道:“哪来的药?”
“呃……别人送的。”至于这个别人是谁,那当然是贺若祁了,之前在秋狩那会儿他给过自己一盒药膏,愈合效果很好,她到现在也没有用完。但她觉得没必要说贺若祁的名字出来,不然陆元棣再继续往下问,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她这样说,陆元棣便也没再回她了,他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继续念书,而雪梅这才松了口气,由着烟柳她们搀扶自己回到了屋子。
她脸上受了伤,这可叫几个小丫鬟们心疼坏了,她们围在雪梅的身边,七手八脚的又是给她洗脸,又是给她上药,嘟囔道:“茜彤姑娘下手也太狠了,这么深的口子要几时才能好呀?这可是伤在脸上呢,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都愈合不了。”
“什么姑娘呀,那厮被撵出去了,现在不过是主家都没有的贱籍,自不必再喊她姑娘了。”烟柳恨恨地说,“当初她打我就是这样狠,如今没挨一顿打再把她赶出去,都算她遭了好下场。”
“她肖想要当四少爷的通房,把我们都当敌人处着,四少爷不管她,她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另一个丫鬟接话道,“殊不知只是四少爷压根不想理这些事,如今她这么雪梅,扰了人家清净,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是她活该。”
“只是可怜了雪梅,昨儿还被使唤着洗了那么多衣服,手还冻得发红呢,又挨了这么一遭。”烟柳心疼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你们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好的。”雪梅对她笑了笑,拿出自己的药来,仔细涂抹在脸上,感觉到火辣辣的伤口一阵冰凉,很快脸上的疼痛便被缓解了。
丫鬟们见她如此轻描淡写,这才放心了一些,几人再围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被她安抚了一通,这才各自出去干活了。
后来的几天里,雪梅得以在屋子里休息,说起来贺若祁给的药膏确实好用,原本需要更久才能愈合的伤口,不到七天便已经了无痕迹,连伤疤都没有留下。雪梅猜测贺若家世代从军,而刀剑相见的战场上总难免受伤,这药膏或许是他们一脉从前驻守西北时所流传下来的药方所制。
他倒是大方,把这么好的东西随手就给了自己。
而就在雪梅的伤好了之后,她就填补了茜彤被撵所留下的空缺,成为了陆元棣院子里的一等丫鬟。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毕竟上辈子的茜彤没有被撵走,一直稳坐一等丫鬟的位置,而这辈子有许多事情都和她所经历过的不一样了,如今她竟然替代了茜彤,成为了贴身伺候陆元棣的人。
虽然她的工钱翻倍了,每月能拿二两。
但若是要与陆元棣朝夕相对,可真叫她无从所适。
而就在她伤好了之后不久,陆府便又因拂云寺的祈福之事而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