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会议室顿时死一般寂静。
蒙朝霞如木头一般端坐着，马晶在座位底下不断扯她衣摆：冷静点，别犯浑。
丁惠方还躺在ICU，衣摆都扯断了花斐也冷静不下来。
“花斐，你又闹什么？”
花斐是田慰慈的学生，罗耀东自然不表态，这种时候，得让大主任申镶亲自下场。
“主任，母婴安全是产科之本，出一个丁惠方还不够吗？”
一句话说的申镶一时沉默起来。
“主任在这，轮得到你说话吗？昨天晚上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还得寸进尺了？”昨夜挨了打，折了面子，好不容易靠科研扳回点，眼看着又要打回原形，宗济如何忍得了？
“我就以下犯上，就得寸进尺，就要赶你走。 ”宗济不提还好，一提简直捅了花斐肺管子。
“昨晚为什么挨揍，你心里没数吗？警告过你，任何一个产妇出事，我跟你死磕到底。”
什么教授研究员，哪怕他当上行政副主任，只要不跑临床瞎指挥，花斐最多看不惯绝不会管他的事。
如此不依不饶，实在是宗济干的不是人事。
眼看战火漫天，马晶机智地拍手：“早会结束，干活了。”
大主任黑着脸，一屋子人怕被殃及，马晶一提醒，一个个争先恐后离开。
数年共事，马晶太知道花斐了，其他事上冷漠甚至无动于衷，事关产妇，她真的会拼命。
“宗医生，该查房了。”
“死磕到底？”宗济气性上来，对马晶给的台阶熟视无睹，“除了打人你还有什么能耐？”
“等丁惠方上产科安全质量大会，你就知道了。”
为切实提升产妇服务质量，有效控制孕产妇和围产儿死亡率，每个地区定期举办产科安全质量大会，妊娠严重并发症给产妇和婴儿造成严重后果或者死亡的病例，都要上会评审。
对于丁惠方这样的，专家们会从她进产科那一刻按照时间线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倒查，直到每个节点每个部门担负的责任一一明确。
各路专家拿显微镜逐步解构医疗过程，小瑕疵也会放得无限大。
要是评审结论主要责任在医生，当场吊销执照也有可能。
“好了。”申镶大喝，“大庭广众吵架，成何体统。花斐，这几天你别来科里，去心脏中心照顾照顾你老师。”
“我不去，我要回产房。”花斐急吼吼，就差当着领导面拍桌子。
“吼什么！你现在还停职，谁敢让你回产房？”
申镶极少发脾气，他是搞妇科的，田慰慈在的时候，几乎不插手产科的事。
罗耀东和田慰慈为了行政副主任抢破了头，他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我不回，宗济也不许回。”
“不是还有小傅吗？怎么？小傅你也信不过？”申镶没好气，他当然知道宗济几斤几两，罗耀东也知道，所以一口气派了三名得力干将为宗济保驾护航。
花斐咕哝：“傅泓之当然比这个人强。”
“那不就得了。”申镶作为大领导，这边拉一下那边打一下，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
“那他呢？”花斐纤细的食指几乎戳在宗济脸上。
“你们组周兰、应茜换进产房。”申镶瞪了花斐一眼，拍拍宗济的肩，“具体工作交给她们，产房有事向小傅请示。你抓紧跟进科研，明年院里推杰青，咱科争取上一个。”
“还让他在产房？”申镶给宗济画饼，让他名义上在产房，做主的却是傅泓之，上面还杵着一个医疗主管主任外加杰青竞争对手蒙朝霞，这已经明显偏向花斐了，她居然还不满意。
花斐这根直肠子，完全没领会申镶的良苦用心，气得申镶血压高：
“要不你去找院长，把他开喽。”
说完，申镶气鼓鼓走了。
再呆下去，他就要和田慰慈做病友了。
花斐满满不服气，狠狠剜了宗济一眼，甩门而出。
她到更衣室换了衣服，立在更衣柜前，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被停职了，产房不能进，手术权限没了，去不了手术室上不了台，去看田慰慈？
她从柜子最里面掏出皱皱巴巴的纸，想胡乱填一下，把田慰慈糊弄上手术台再说。
她从别人白大褂里薅了只蓝黑笔，思忖再三，仍旧下不了笔。
她把笔卷进纸里，朝柜子里一掷，合上柜门。
踏出门，幽暗的走廊传出一声嗤笑。
“安全质量大会？”宗济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她面前。
估计是穿了内增高，花斐觉得1.68的宗济在俯视1.72的她。
“花斐，你不是主任，不是专家，只是个升不了副高的万年主治。你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他在嘲讽花斐，嘲讽她中级职称，旁听都勉为其难，更别说上桌审判他。
“琢磨上会整我不如先晋上副高。对了，你不敢。真该感谢姜燕，感谢她怀孕得癌症，死的好......”
花斐手指早捏得咯咯响，极力控制不给宗济大肥脸来几个脆响，听到姜燕，听到他幸灾乐祸说她死得好，花斐的灵魂瞬间被愤怒烧出个大窟窿。
宗济瞧她两眼冒火，反而把脸凑过去：“这里有监控，来，打，照这打。”
“花斐，”傅泓之从尽头冲过来，一把抱住花斐，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身体，一只手顺着她的发，“别激动，别上他的当，听我的，跟我走。花斐，别激动，花斐......”
他连扶带抱，带着花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