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李闻书就一直盯着向晚忆,瞳孔微缩,眸中的情绪翻腾着,在向晚忆抬眸的那一刻,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的相撞,她没移开,他也不舍得移开。
向晚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有些凝固,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人,头发剃短了,眉宇间也多了些英气,同当年的青涩模样已然完全不同。她突然想起来前不久她看到的那个木牌,只是没等思绪飘远,张振林的声音终于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小向?小向?注意看着。”
张振林是想让她多看多积累,但刚刚看到她在出神,这才叫了她。
向晚忆终于把视线移回了李闻书奶奶身上,李闻书也终于收回视线,双手默默放进衣服口袋里紧捏成拳,表面上并无波动,只是掩藏在皮肉之下的,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再一次乱了章法的加速跳动着。等到张振林切完脉,他开了一个中药方,边写别跟李闻书他们解释。
“病人是放疗之后造成的气阴两虚,她的一些症状还比较明显,平常在家里的吃食可以做一些养阴清肺汤,单子开好了,直接过去缴费拿药,煎煮的方法在中药外包装上也有说明的。”
随后张振林又多嘱咐了几句,“还有啊,注意保暖,别着凉了,平时也可以泡泡脚,或者来我们医院这边做做针灸,疗效也是非常好的。”
李闻书接过药方,和父亲一起把奶奶扶起来了,他的视线又一次停留在向晚忆身上几秒,但此时向晚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他,而且眼前奶奶的药方更重要,李闻书先去拿了药。
等到坐诊室里面的几人离开,张振林让向晚忆坐下来说说他刚刚凭借哪些症状判定病人是气阴两虚,可向晚忆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张振林鲜少见她出神,再一次唤她,“小向?小向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总是走神?”
张振林脸上稍显不快,他拿起一旁的保温杯,里面泡着红枣和黄芪,说是老年人就是要重视补气补血,调养阴阳。
向晚忆还没从刚才突然又意外的“重逢”里缓过神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尽量不去想,然后赶紧调整好状态坐下来,拿出刚才记录的小本子,“不好意思主任,刚刚有点不舒服,呃…病人的主要症状有面色萎黄,神疲乏力,口干气短,纳呆消瘦,以及您刚刚说的无舌苔,舌质微红,脉细,从以上几点就可以得出病人是气虚和阴虚。”
在她回答完之后张振林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那你说说,这类病症要怎么调理,用什么药?”
向晚忆想了想,在大脑中调出储存库里的信息,她答:“可以用沙参、党参、薏苡仁、灸黄芪、五味子和菟丝子煎煮汤剂服用。”
随后张振林又问了几个问题,向晚忆也都没有错误的答出来了,张振林总算完全满意,“可以了,你接着回去记记那些中药方。”
向晚忆点头,“好,那主任我先走了。”
-
向晚忆刚出坐诊室,经过刚刚的提问环节之后她似乎快要忘了在坐诊室里与李闻书意外重逢的场景,可她刚走没几步就看见李闻书站在她的对面,一双清眸直直地看着她,似乎他是专门在这里等她。
李闻书刚刚和父亲一起把奶奶扶上了车,父亲先载奶奶回去了,他折回来找她。
两人似乎都没有预想过重逢时的场景,空气仿佛凝滞一瞬,周围的一切都停止,没有声音,没有画面,耳边只留下轰鸣,眼前只留下彼此的模样。
李闻书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长发绾在身后,样貌似乎没怎么变,却又好像变了,她的神情中不再有冷淡,可是她再看向他时,嘴角的那抹笑意他也没看到了。
他稍稍上前一步,话语在喉咙肿凝聚却又散开,他被哽住了,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终,经过反复的吞吐之后,他终于开口:“向晚忆,好久…不见。”
向晚忆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她一只手里拿着那个小本子,另一只手放在兜里,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像是漂浮在虚幻的梦中,但在听见男人的声音之后,她总算找回了些现实,向晚忆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自从大三那一年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她就读于中医药大学,他就读于空军航空大学,向晚忆专注于学业研究,李闻书经过选拔进入空军飞行学院,毕业之后进入重点飞行部队继续训练、学习。
算起来,已经将近八年。
李闻书现在已经是一名优秀的空军飞行员,获得了双学位,也是一名上尉军官。
所以他常年在部队里,很少回江城。
向晚忆也问不出什么话,只好将话题转移,“刚刚的病人是你的奶奶吧?那些药回去煎汤剂服用可以帮助减少化疗带来的毒副作用,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李闻书嗯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些,“向晚忆,这么久没见,我们聊聊?”
“可是我还得上班……”
“我等你下班,你几点下班?”
向晚忆:“五点半。”
李闻书:“好,五点半,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可以吗?”
向晚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