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清拿着数学卷子锁着眉头,对着卷子全神贯注,下一秒猛的起身,走到课代表刘嘉怡桌边,挠挠头发,“给我讲讲,22题什么思路?”“128分?哈哈,你搞什么啊。”课代表笑完陈水清满脸黑线,受到点拨后豁然明朗的走回座位。
“你怎么不问我啊,我还比你高几分呢,想来我也是看一看大公无私的传授知识给你的。”孟晨抱着双臂,扬扬眉毛,得意地笑着看他。
“就凭你,撞上运气考得比我高吧,你靠的是努力,人刘嘉怡靠的是智商、是天赋。”
孟晨看着陈水清对她露出的不屑,心里登时沉下去一截,打乱了呼吸,她笑着,“害,您说的对,算了,上个厕所去。”
陈水清没理她,继续后悔的看着卷子。
孟晨无所谓的走出教室,却是心如刀绞,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位次一直没上过前二,和他们比,靠的只是自己的认真和努力,就连努力,也比普通人要多。
陈水清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尽管她知道陈水清就是一个直男,不在乎说话的艺术,也懒得去维护,也许,只是因为面对的是她吧。孟晨靠在走廊扶栏上呼出一口气,是她的话,好像任何人都可以不用顾及她的情绪,这应该是合理的,孟晨笑了笑。
秋风挂的松枝簌簌,孟晨在四楼看着地下的落叶卷了又落,落了又卷,真是折磨。
孟晨走进教室,不经意将目光投注在胡逸晨身上,看着那副银框眼睛,白净清冷的脸庞,不知低着头写着什么,孟晨很是感叹胡逸晨的气质和学霸属性,眼里流转过一丝羡慕和崇拜。
“诶,孟晨,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陈水清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什么问题?”孟晨恢复过来好奇的看着他。
“算了,没什么问题。”陈水清一秒打破假装严肃的气氛,笑眼看着她。
孟晨无语的看着他,你又耍我?她想着。心里面却开心了不少,果然,陈水清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直男!一秒前和一秒后判若两人!
冬意渐浓,H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萧索再次铺盖住了这座城市。
孟晨在饭桌上写着寒假作业,停笔时脑袋空空地看着窗外的世界,颈间披散的长发氤氲着暖意。她揉揉鼻尖,转头看向另一个房间在床上抽烟的胡玉华。
晚饭后,孟爸决定拉着她们去散步,孟晨还要洗碗表示不想去,孟洁还是那么冷漠,自顾自的穿鞋,胡玉华不知是不是宿醉未醒或者无能的烦躁,指着孟晨大骂:“你今天必须给老子去,天天窝在家里,你见不得人吗?和你妈一个德行,冷着个脸什么时候和你爸我聊过天?你看看同龄人哪儿有你这样的,你就是个另类!”
孟晨忍者泪快步走回房间,蹲下身子靠在木门上,两行泪簌的连成线掉下来,她不敢出声,她不明白胡玉华为什么要那样说话,孟晨从未真正嫌弃过他,有的只是青春期的挣扎。对他一直如此,没有满分的爱意和亲近,也没有三分的疏离。
她只是没办法接受也没能力改变胡玉华的糜烂。
“孟晨,赶紧出来吧,干嘛一直待在家不出门呢,快出来和我们一起去逛逛,回来再洗碗。”孟洁的声音传来,胡玉华还在隐隐作骂。
“好,马上,我换个衣服,刚刚放水打湿了,让爸爸消消气吧,我又不是不愿意出去的。”孟晨压着嗓子,不敢露出哭腔,拿纸巾和矿泉水擦擦脸,挤出笑容平复呼吸。
砰的一声,胡玉华摔了门出去。
孟晨快把脸都埋进大红围巾里了,恨不得把披散下来的头发都往额头拨,好挡住微红的眼睛,一家三口去了附近的商贸中心,孟晨已经猜到主要是去沃尔玛转超市,再满足胡玉华的面子,在购物中心到处背着手溜达。
胡玉华砸吧着嘴走进M&Y,那是一家品牌男装店,孟晨和妈妈无言的跟着他进了店,老实说,孟晨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只希望爸爸能早点回去。
导购看着眼前穿着小码老式羽绒服的邋遢男人,抽了抽眼皮,违心的笑着,“先生,看看衣服还是鞋子?我们店最近没有活动,您也进来可以看看。”
胡玉华没理导购,伸出手审视的摸摸模特儿展示的衣服,冷冷嗤了一声:“就这,老子以前还瞧不上呢,现在可是什么杂牌都能充门面了。”
导购不敢言语,孟晨在门口低头踱着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两分钟后,一道冷冽的声音炸在孟晨耳边,“孟晨?里面那个是你爸?”
白色羽绒服的身影僵了僵,不敢面对的抬起头,“啊,嗯,是我爸,这么巧啊,陈水清。”她看着眼前拔高的少年,穿着短款黑色羽绒服和运动裤,干净清爽的发丝,心里又怔了怔。
可少年只有满脸的烦恶和疑惑,紧缩的眉头再次扎进孟晨的心里。
“这你们班同学啊,同学你好漂亮,能认识认识吗?”男生嘻嘻哈哈的咧着嘴,却一副病弱的样子,应该是陈水清的朋友吧,孟晨想。
陈水清转头瞪了他一眼,搁下一句“开学见”就拉着朋友走了。
孟晨愣在原地,只有无奈和难堪。
月华如水,照不进裂缝,众星微芒,透不过云层。
初二这一年,孟晨的生活一如既往,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也没发生,日子平平淡淡,只有偶尔的难堪和悲伤,和一直以来选择的接受。
也许干涸对溪流的打击并不在于一瞬间,而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痕迹,沉默的哀伤着。
中考前,孟晨开玩笑的说:“实验高中你瞧不上吧?”陈水清说:“别烦我,爷自有去处。”
孟晨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