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谈学文这人,表面看着温文有礼,内地里,心思居然这般深沉阴暗,当真可怕。
他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嫡亲女儿?这可是亲生的骨血,怎么跟个仇人似的?他恨她什么?
这时,有人提了一句,“有没有可能,端王妃知道谈学文什么把柄?”
“什么把柄?”
顺着说话人的思路一想,突然,有人灵光一现,“会不会是当年温氏一案另有隐情啊?”
霎时间,民间对谈学文的怀疑甚嚣尘上。
等谈学文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应都百姓的大多都已经信了谈筠那头传出来的真相了。
“啪”地一声。
听着下人抖抖索索传来的信报,谈学文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一直挂在脸上的假面竟然就这么破裂了。
谈筠,这个逆女!
那日在端王府,答应得倒是好好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将这些话传得满城风雨。
作为父亲的他不好了,谈筠又能得到什么好去!
多年来的不喜涌上心头,谈学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谈学文原以为,他这个女儿是个懦弱无能的,这些年来,明知道她过得不好,谈学文却从来没为她说过一句话,可谈筠这么多年来,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小院里,仿佛已经认命,既不争取,也不反抗。
可今日,谈学文却被他认为没本事的女儿狠狠算计了一把,他这么多年维持的好名声,就这样被蒙上了污点。
也不知道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受了谈筠什么蛊惑,她那边传出来的话就深信不疑,自己这头传出去的话却被看做是掩盖真相。
谈学文灌了自己一口冷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过竖子,自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他能稳立礼部尚书,就连大皇子都为了拉拢他娶了自家女儿,难道还不能找到应对之策吗?
相比较谈学文和司明远那头的气急败坏,谈筠这边正和司明钰喝着小酒庆祝。
这酒是母亲以前爱喝的梨花酒,谈筠笑着、喝着,却不自觉中眼中有泪水晶莹。
“好了,你平日也不喝酒,莫要贪杯。”
司明钰接过谈筠手中的酒杯,满是担心地看着她。
谈筠浅浅一笑,“我娘说过,梨花酒呀就是喝个风味,不醉人的。”
话虽这么说,她脸颊绯红,眼神中也带了些迷离。
司明钰收了她眼前的酒,“不醉人也不能多喝。”
说着,便吩咐下人把煮好的醒酒茶端过来。
“司明钰,什么时候有空,你陪我去祭拜母亲和外祖吧。”谈筠突然说。
司明钰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深深看向谈筠。
谈筠绽放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我想让娘亲和外祖看看你。”
“我娘亲和外祖都是很和善的人,你看你长得好看,学问又好,我外祖和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要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这样,他们以后都可以不用担心我了。”
说着说着,谈筠突然觉得脸颊上冰凉凉的。
拿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落下泪来。
“咦?我怎么哭了?是不是手帕上的辣椒水还有影响啊?”
谈筠越是想去把眼泪抹去,她眼中的泪水却越发汹涌,直到司明钰将她抱入怀中,她才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司明钰也不做声,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谈筠边哭边和司明钰诉说着她记忆中那些为数不多的往事,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也不大记事,可这些仅存的记忆,却是她唯一能回忆起的亲人模样了。
司明钰就这么一直陪着她,像安抚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将谈筠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在了心里。
外祖虽然上了年纪,平时里瞧着严肃,但却喜甜,总是带着小谈筠偷食点心,若是被母亲发现了,还要被教训一番。
母亲是温温柔柔的才女,一手簪花小楷压过应都所有闺秀,这样的文秀之女,背地里却喜欢饮酒,特别是梨花酿,曾经,她还带着小谈筠一起亲手酿过一壶梨花酿,只是时间太久了,谈筠也不记得母亲的酒方是什么。
直到谈筠说累了,哭累了,趴在司明钰怀里慢慢睡去,司明钰拂过谈筠留着泪痕的面庞,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心疼。
直到晚风渐起,司明钰才轻手轻脚地将谈筠抱回了房中。
他亲自为谈筠洗了脸,为她松了发髻,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间留下了轻轻一吻。
“好,待此间事了,我们就一起去见岳母和外祖,我会和他们说,以后,我会一直一直护着你,对你好,让他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