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厉声道,“谈、端王妃,此事不可妄言,你可有证据?”
谈筠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沓书信,双手奉上,“证据在此,请大人过目。”
吏部尚书不敢接。
谈筠状告的,哪里只有谈学文,这明明暗中将当今圣上也状告了!
她这是想翻案,翻一场十多年前就由陛下下旨定的案!
就算谈学文真的如她所言,当年构陷了温氏一族,但时过境迁,难道她还指望如今越发昏聩的皇帝能承认自己当初断错了案,还温氏一个清白吗?
当下,吏部尚书甚至无法顾及还在场的司明钰,当场就想叫人将谈筠拉下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刚刚一直在一旁没发生的大理寺卿却在此时出声,“呈上来。”
吏部尚书不可置信地看向大理寺卿。
他疯了吗?
这也敢接?!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大理寺卿和谈学文私交好像不错的啊?
大理寺卿此时却是一脸严肃,他接过衙卫递过来的证据,那证据被油纸包的很好,可以看出保管之人的用心。
十几年过去了,若是保管不当,这里面的信件怕是看不清了,可他这么一看,那信件上字迹清晰,纸面干净,却荒唐地记录了一个人疯狂阴暗的计划。
吏部尚书不想趟这趟浑水,连证据都不想看一眼,另一侧的御使大夫却是走近瞄了一眼后,垂下了眼眸。
谈筠跪得笔直,火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上首三人,“民女外祖温睿广一生清白却惨遭诬陷,还有我温氏一族三百余人流放的冤屈,请大人明鉴!”
说完,她俯首于地,不再说话。
围观的百姓中窃窃私语,十几年前的事,记得的人已经不多。
可谈筠的话却唤醒了人们已经远去的记忆。
当年温氏一案,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年纪轻轻的礼部侍郎谈学文竟然弹劾自己的岳丈,一开始,人们的想法还是他忘恩负义的。
作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乡下地方冒出来的谈学文而言,能娶到儒学大家温氏的大小姐,那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温老没有嫌弃谈学文的出身,将宠爱的独女嫁给了他,更是为他在官场上铺平道路,让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更妄论,温老名下门生无数,谈学文在官场上,有多少人是看在温老的面子上,才对他礼遇有加。
可谈学文不仅不知恩图报,却反手就弹劾自己的岳丈收受贿赂、操纵科考。
温老在文坛多少年,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谈学文说的话。
可是,事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呢?
或许是陛下下令严查?还是从谈府中搜出了证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的话风变了,温睿广一把年纪了,本来应该爱惜名声,可他却为利所迷,收受贿赂,更是仗着自己门生满天下,受人尊重,竟然在科考中试题中暗中操作,等同泄题!
由此,让多少德不配位的纨绔得了官位,又让多少没有门路的学子苦读十年却没有结果。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没有人愿意听温家的声音,那是狡辩!
没有人愿意听为温家辩解的声音,那是一丘之貉!
温氏一案,轰动一时,最后在万众的期待中,以温睿广病重身死、温氏一族流放千里的结局落幕,大快人心。
而谈学文也早从那个不知感恩的乡下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大义灭亲、赤子之心的端方君子。
直至他官至礼部尚书,应都百姓对他的观感都不错。
可现在呢?
这些时日,众人对当年温氏一案也多少有些猜测,可当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人们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心头。
大理寺卿沉着脸,看完了谈筠递上来的所有证据。
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双目一闭一睁,看向还伏倒在地的谈筠。
这位便是当年那位名动应都的温家大小姐的嫡亲女儿,她的身上,留着一半温氏的血脉。
大理寺卿适才的轻视神色一转,正色道,“带谈学文。”
听到这话,谈筠抬起身来,在她的上首,大理寺卿一脸肃穆,吏部尚书一副避之不及,御使大夫神色不明。
谈筠原以为大理寺卿看不上她,必不会帮她,但没想到,这三人之中,竟然是大理寺卿最先出口。
谈筠敛下眼眸,藏在袖中的双拳却是紧握。
她想要的事光明正大的为温氏一族正名,外祖、温家、还有母亲,他们行事都光明磊落,不该遭受此等不白之冤。
就这么会功夫,谈学文已经被带了上来,一进来,他就飞快地看了一眼跪着的谈筠,和站立一旁的司明钰,神色未变。
在人前,虽然形容有些憔悴,但他还是保持着一副君子做派。
这些年来,大理寺卿与他私交不多,但也算不错,他相信有大理寺卿在,谈筠的那些胡乱掰扯不起作用。
毕竟,当年之事,莫说不是他动的手,他顶多只能算得上教导谈筝不严,而且,当年那事之后,他和司明远都有帮谈筝收尾,那批杀手已死,谈筠不可能找到证据。
谈学文内心有底气,却没想到,当面迎来了大理寺卿的喝问。
“谈学文,堂下女子状告你于十三年前,构陷温睿广收受贿赂、操纵科考,你认也不认?”
谈学文灰蒙蒙的双眼突然之间睁得老大,“无稽之谈!这是冤枉!”
谈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