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狐皮裘衣上。
清风朗月,眉眼疏阔。
杳纨忍不住偷偷感叹:
这东家还真是挺好看的啊。
她对长相这件事一直有些迟钝,除非在特定的条件加分下她才能反应过来,噢,原来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
比如穿一身白。
自从东家脱下那些骚气十足的彩衣和晃人眼睛的发冠后,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大家总说他长得俏了。
从前她也知道东家长得好看,但是并未像今夜这样冲击过她。
“对了,先前年货和马车的事真不知该怎么谢东家你才好。”
这话不假。
那些东西卖了她都不够用的。
“客气什么。”
阮沚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灶台上。
“这里有几罐我新熬的桃花膏。天气这么冷,我想不仅你需要,你家里的人也用得到吧。上次没来得及让你带回去,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让人送到你家去。 ”
“您亲手熬的?”
“是啊,正好要给家里的女眷用。顺手嘛。”
顺手个屁。自从出师,他就再也没亲手做过什么东西。更别说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女眷用得着。这次熬多了,倒是便宜了阮三。另外还送了些给婶子和嫂嫂聊表心意。
“我诊室里还有几匹红袖坊新送来的布料,你挑两匹做衣服。”
杳纨正再打算说些感谢的话,然后顺便谢绝布匹的时候他又说了:
“你先挑,剩下的给其他人。算是给大家的新春贺礼的一部分吧。”
他说得很随意,可杳纨却感动几乎要抓着他的袖子抹两把眼泪水儿。
你瞧瞧你瞧瞧,这东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一定要更努力地做事才对得起两位这么好的东家。
要不找个时间去一趟月老庙,帮东家和大夫好好求一求,拜一拜。
希望世俗不会阻挡他们追求真爱的脚步。
然而阮沚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明白她所谓的苦心。
“咳。”他清了清嗓子,“丸子啊。”
“唔?”
“你觉得我跟小白,谁更好?”
话问出口,他就忐忑得手心泛潮。
可原本他以为会在他和小白间斟酌好一会儿的丸子立马就把答案给他了。
“大夫啊。”
阮沚:“……”
他不死心,“你说的大夫是指姓章的,还是姓阮的?”
杳纨头都不抬,继续拨弄柴火,“当然是章大夫。”
要是姓阮,她就会用东家二字了嘛。
“你!——”
阮沚一听,气得几乎要吐血。
小白就小白吧,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于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杳纨却是满心茫然。
怎么又生气了,她明明是在夸他男人啊。
想来也觉得好玩。
这东家还真是孩子气,居然这种输赢也要争。
“这,这是什么东西?!”
大清早的,阮东家的声音穿过后院银杏树上的层层枝桠传到了杳纨的耳朵。
差点把她因落枕而僵硬的脖子惊得二次扭伤。
而在前堂的阮东家正捧着一本薄薄的账簿手指颤颤花容失色。
苏老先生探头过来看上头的内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阮沚手里捧得正是苏老先生用来计算药坊内众人婚姻大事这场赌局的账簿。
阮沚指着账簿上的某两个名字,喉头打颤,“这是谁押的注?”
苏老先生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上头赫然写着:
小阮和小章。
边上还拿笔蘸朱砂画了一颗桃心。
原本他最爱的颜色在此时却格外扎他的眼。
“呃……”
苏老先生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他们在道上混的,道义二字最为重要。
脑中轰轰作响的阮沚突然灵光一闪。
这药坊里外该押注的人都已经下过注了。
只有……
难不成……
是小白?
怪不得他对自己和丸子的事这么上心,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自己吗?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阮沚正苦苦思索之时,章大夫从诊室里出来了。
“苏先生,这是新购药材的账目,你有空理一下。还有上次几家药材商新送来的价目单子是不是都在你那里?晚点找齐全了拿给我吧。还有…… 欸你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的章大夫被阮某人一把扣住手腕往后院拖去。
见他二人携手远去,苏老先生摸了摸胡子,不禁感叹:
看来还是姑娘家心思细,观察入微。
被一路拉扯到后院银杏树下的章大夫怒得一甩某人的手臂。
“干什么!”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阮沚满脸郁痛地沉思了片刻,突然将章大夫往树身上一推。
章大夫本就是一文弱书生,那小细腰只轻轻一推就砰地撞到了树上。连带着落下来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阮沚顺势把胳膊抵在了他身后的树上,这样章大夫就完全被他困在了他和树之间。
还好冬天的衣服厚,不然方才这么一砸,他的背多少得疼个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