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县尹的命令,定是州牧大人。
说来这州牧大人还真是个好官,比那县尹不知好了多少倍。
倒也是。
能教出阮家兄妹那样热忱可爱的父亲定不能是什么坏人。
热菜热汤刚刚端上桌,碗筷也刚刚码放整齐。
院子外头便有了声响。
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杳纨说。
这个点还会有什么来拜访吗?
可到了院子,将门一开。
杳纨惊讶地几乎失了声。
“爹爹!”
虽然门外那人戴着兜帽,又用黑色的狐皮大氅将自己的身子盖了个严实。
可那眉眼那身形她是断不会错认的。
“您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尚在大狱之中吗?
逃…逃狱啦?
何况他怎么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在这个宅子里呢。
“二位不要在外头站着了。毕竟眼杂,还是快些去屋里厢吧。”
杳纨这才注意到她爹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和一辆马车。
那人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我…好好!”
纵然沉稳如杳纨也还是没办法掩饰此刻的无措。
“劳烦阁下了。”
“无碍,李公千万记得在下所嘱。”
“是。”
李父先是对着那人作了个揖,这才由杳纨搀着回到暖和的屋里。
“是谁呀?”
屋里的人还问着,可一看这包裹严实的人摘掉兜帽露出消瘦的面容。
竟是李洛寺。
屋里一众皆是又惊又喜,忍不住泪如雨下。
“寺儿?”
李老夫人第一个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脸,想要证明当真不是自己眼花或是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等确认了不是眼花,李老太爷边拭着眼角边又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国主大赦了?”
李父也是眼眶湿润,听到父亲发问,忙跪地就是一拜,“孩儿不孝,害父亲母亲担心了。”
李老太爷慌忙去扶,“我儿受苦了。”
李父站毕,看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春儿,笑道:“春儿长高了不少,为父差点认不出来。”
春儿这才踌躇着上前行礼,“父亲。”
当年父亲入狱的时候,春儿不过八九岁。
哪像现在身量都蹿到快跟她一般高了。
这么多年未见,生份了也正常。
李父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欣慰。
径而越过春儿乱糟糟的发顶看向了那个一直站在桌子另一角的结发妻子。
“汝烟,你可好?”
那头的李母从方才李父进门到现在都只是伫在原地,眼中含泪。
不过几年未见她竟觉得恍若隔世。
此刻听到李洛寺唤她,顿时泪珠子连串儿落在前襟上。
生怕哽咽的声音失仪于久未逢面的丈夫,李母掩面着点点头。
李父赶了两步上前拉过她掩面的手,又拍了拍她消瘦的肩头,“这些年谢谢你。”要撑起一家子老幼,一定很辛苦吧。
说着抬起手帮她抹干净了脸。
接着屋子里便又是一阵抽泣抹泪。
一家人好一会儿才坐定下来。
“寺儿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众人方才又想到了最初的这个疑问。
李父解开大氅交托到发妻手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答:
“前日有一个少年公子来狱里探我,说今天会有人来接我出来与你们团聚,只是明日天明之前必须回到牢里。还让我不要走漏风声,一切只得偷偷进行。”
“少年公子?”
一屋子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又问他:“你可认得?”
李父摇摇头,“先前不曾谋过面。”
他这几日都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人家。
可始终无果。
他想了想,补充道:“看着衣着华贵意气风发的,想来是好出身的子弟。”
“对方不曾说明自己是何人,有何目的?”
李父摇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可我从前认识的人中没有与之岁数相仿的孩子的。”
众人越发觉得蹊跷。
这人他们也都不认识,没事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帮他们一家人。
而且能这样从春城大狱里把人悄无声息地接出来,想来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不会是陷阱吧?”春儿惊呼。
杳纨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形。
她犹疑着开口:“那少年是不是看着十五六岁,比我高半个头。胸前还配了一枚金镶玉的同心锁?”
李父先是一愣,接着神情不定地看着她,“你认识?”
“是你去求人帮忙的?”
“对方是谁?你可曾许人家了什么?”
别怪他们有这一连串的发问。
饶是杳纨也是摸不着头脑。
居然是阮二爷。
可他无故怎会晓得爹爹被关在狱中,又知他们一家最近会在这宅子中落脚。
自己知他一贯机敏。
可他不该这么沉得住气呀。
若是有此安排,他早就会来自己跟前邀功了。
况且这么大的忙,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