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出门给谭桂庭寄东西。
谭郑氏问方嫂,“二嫂呢?”
方嫂说,“在楼上睡觉。”
谭郑氏说,“你去叫她下来吃饭吧,下午睡太多,晚上该睡不着了。”
方嫂敲门,巧柔起身,慢慢走到楼下餐桌前。她看着谭文坤和谭郑氏,问,“你们今天给谭桂庭寄了什么东西去?”
谭文坤眉头皱起,巧柔这句问话明显带着质问,与平时说话语气不一样。
谭郑氏说,“就是寄了些桂庭喜欢的吃食过去。”
“谭桂庭新娶的哪个女人叫什么?”
此话一出,方嫂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发出哗的一声,福嫂拉方嫂要她进厨房,主人家的事情,下人在场不好。
方嫂不肯动,就站在原地看两个老的怎么回答。
谭文坤与谭郑氏回避巧柔的眼神,沉默蔓延。一分钟后,谭文坤清清喉咙,“二嫂,桂庭在外出生入死,多个人照应,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果然早就知道。巧柔此刻脸白如纸,寒透心底,她紧紧咬住颤抖的嘴唇,抑制住就要从胸中迸发出的叫喊。
谭桂庭凭什么,凭什么另娶她人,凭什么说不是什么大事。
谭郑氏看巧柔脸色不好,赶紧说,“巧柔巧柔,你永远是我们谭家的媳妇,永远是桂庭的正妻,你放心,桂庭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我们一定不饶他。”
巧柔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此刻只感觉到愤怒,怒火一层叠着一层,直到头顶,再也压抑不住,巧柔拿起桌上的空碗用力扔出去,哗啦一声,碗在地上碎成碎片。
谭文坤这时说,“施四妹,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帮不到桂庭的事业,就不能让他找个能帮他官场应酬的妻子了?”
妻子,妻子,谭文坤说的是妻子,还不是小妾。巧柔怒道,“他要另娶妻,完全可以休了我再去娶,你去跟他说,拿休书来。”
说完这话,巧柔直接上楼狠狠地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她才感觉到肚子有些痛,她手放在小腹上,对肚子里的孩子说,“没事没事,怪妈妈不好,刚刚太生气了,没想到你。”
肚子里的孩子彷佛听明白巧柔的话,渐渐的肚子不再痛,巧柔侧身躺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太,我给你端了些吃的,你就算自己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巧柔说,“你进来吧。”
方嫂推门进来,屋里漆黑一团,房门外的灯光射进来,方嫂看到床上躺着的巧柔的轮廓。她说,“太太你没事吧?”
巧柔起身拧开台灯,“我没事。”
方嫂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昏暗灯光下端详巧柔的脸,见没有哭过的痕迹,才放心一些,给巧柔递筷子,递碗。
巧柔挤出个笑容,“还真的有些饿了。”
方嫂想劝劝巧柔,却又不知从何劝起,怎么说都不对,只得一声不响,看着巧柔吃东西。
巧柔硬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问方嫂,“老爷每天买回来的报纸都放在哪里了?”
“书房柜子顶上。”
“你现在去给我全部拿过来吧。”
方嫂不解,“你要那些报纸做什么?”
“我就看看,你去给我拿来吧。”
方嫂去书房搬回一大摞的报纸,放在巧柔用作书桌的梳妆台上。
巧柔让方嫂去休息,“你回去睡吧,我没事,看看报纸我就睡了。”
方嫂离开后,巧柔从衣柜角落拿出个小箱子放在床上,打开小箱子,里面是巧柔最珍贵的物品。一本唐春启送的中国地理,文礼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和成绩单、奖状,还有钱。巧柔数了数,一共是63个大洋。
巧柔不知道谭桂庭有多少钱,他从不对巧柔说,巧柔也不问。巧柔能拿到的钱,是谭桂庭每个月给她的家用,这63个大洋,是这几年慢慢存下来的。
巧柔收好物品,锁好箱子,又将箱子放回衣柜角落。
她将报纸搬到床边,靠在床头上一张张地看,她记得她在报纸上不止一次看到过离婚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