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柔转身关上院门,看到一脸期待望着她的唐春启,“是盘尼西林。”
“太好了。”唐春启快步进屋倒水给施鹏远吃药。
待施鹏远吃完药,巧柔抱歉地看唐春启,“刚刚那人说什么你肺痨,对不起,是我和黄校长想的借口,本来是我说我得了肺病,需要药,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是你了。”
唐春启一点都不介意,“只要能帮鹏远弄到药,有什么关系?”
施鹏远退烧后马上离开了光印路小院。巧柔因担心他,好几个晚上没睡不着。这晚辗转到凌晨才睡着,醒来一看时间,马上就要迟到。快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唐春启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没去学校?我以为你早走了。”
巧柔匆匆刷牙洗脸,“我睡迟了。”
来不及吃早餐,巧柔拿上包往外走。一打开院门,她看到正对院门而站的林立章。
巧柔愣了一瞬,林立章穿着白衬衣黑西裤,长身玉立,有细小的喜悦涌上心头,“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林立章笑着说,“去学校吗?走吧,我送你。”
巧柔跟上林立章的步伐,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吧,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敲门问问施巧柔今天是不是不打算上班了。”
巧柔不好意思,“等那么久,你下次来直接敲门。”
林立章说,“巧柔,你是同意我下次来找你了?”
巧柔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自己说的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之类的话,明白他是故意调侃她。巧柔脸颊发烫,转移话题道,“那个药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呢。”
“你想要怎么感谢?”
巧柔一愣,反问他道,“你想要什么感谢?”
林立章说,“我想要的一直很明确,是你不肯给。”
巧柔不语。这两个月她心中不是没有涟漪,只是这涟漪不够她改变自己的想法。
林立章看巧柔不说话,微笑道,“巧柔,不用给自己压力,这一次你没有像那次那样直接拒绝,也没有在拒绝之后逃跑,我相信,我能等到我想要的。”
巧柔心中慌乱,一看,学校校门就在眼前,这一段路竟这么短。巧柔看林立章一眼,“我进去了。”
林立章含笑点头,“进去吧。”
巧柔往学校里面走,强忍住回头的冲动。这一天时间过得有点慢,放学后,巧柔往校门口走,越是走近门口,脚步越是迟缓,怕他在那里,又怕他不在那里。
终于走到门口,没看到林立章身影,巧柔四周看看,林立章确实没有来。
巧柔松了口气,又有失落涌上来,加快脚步往光印路走。走进院子,三角梅和蓝雪花还在持续开花,花期可真长啊,巧柔想。
林立章就那么出现了短短十几分钟,以后的几个月,巧柔再也没见到他。到七月,巧柔与唐春启一起参加国立中山大学的入学考试。巧柔仍然报考化学系。而唐春启则报考新开的教育学系。
到八月中,两人都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巧柔郑重地将录取通知书夹进中国地理里,再锁进小箱子,只等九月开学。
九月五日开学日,天空还只是麻麻亮,巧柔醒来,心头有感,起床梳洗后拉开院门,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立章错愕地看巧柔,“怎么这么早?”
巧柔看他还是白衣黑裤,笑容温暖,说,“你进来吧。”
林立章在院子中的石凳坐下,“我就在这坐吧。”巧柔知道他是怕进屋冲撞了唐春启,由他在石凳坐下,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立章一口喝光杯中的水,“刚站了一分钟,你就拉开院门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
巧柔低头仔细打量石桌上的纹路,小声说,“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
林立章说,“以后不可这样,就算是有人敲门,也要问清楚来人才能开门。”
巧柔点头应好。
两人相对坐了一会,巧柔想问问他这几个月在做什么,却好像问不问的也无所谓,再想到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熟的,巧柔不知道林立章具体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今年几岁,更不知道他是否娶过妻,喜欢吃什么。
林立章看巧柔低垂地头,说,“以后我要是在广州,我来教你说英文吧。”
巧柔抬头看他,“为什么?”
林立章笑,“巧柔,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他看巧柔的脸又染上飞霞,接着说道,“你不是想去留洋的,黄校长跟我说你想去康奈尔大学学农学。那英文自然要好。而由我这个就是从康奈尔大学出来的学长教你,是不是刚刚好?”
有无数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他们一直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巧柔终于点头,说好。
林立章又笑了,他笑起来真的是好看,他说,“巧柔,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此时天光大亮,林立章看院中的花草繁盛,终于煞风景地说了句,“院子里蚊子真多,我脖子被咬了几口了。”说完,挠了挠脖子。
巧柔看他脖子,两个红色大包一个在正中脖子上,一个却在锁骨上,他皮肤白,这样看上去,竟有些冶艳之感。巧柔心动,不敢多看,赶忙起身去屋里拿与唐春启无事时做的艾草膏。
巧柔将艾草膏放在石桌上,说,“你涂一点。”
林立章修长手指打开艾草膏,挖出一点涂在脖子和锁骨上。巧柔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耳热脸红,暗骂自己一声,起身去唐春启房间喊她起床。敲门后推开唐春启的门,却见唐春启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沿,巧柔问,“春启,你起床了怎么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