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言问她:你当时多少岁?
陈守爱满不在乎摊开一只手掌:“十五岁。”
解言无奈看着她:你又没有驾驶证,偷开汽车发生车祸,是个正常人都会送你进警局。
“我也不是故意的。”她绕着绑了彩绳的头发不好意思笑,“当时咪咪肠梗阻,我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能冒险拿了车钥匙去医院。”
咪咪是她最爱的狗,一只高大的德牧犬,解言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给那样威风凛凛的大狗取名咪咪。
后来,眼见着咪咪在副驾驶抽搐不止,她一下子崩溃到到站都站不稳,一双烟熏眼妆哭成熊猫眼,夏之平叹了一口气抛下自己的事送她去了医院。
之后陈守爱才知道他那天本来要赶着去疗养院接患有阿兹海默症的阿公回家,因为碰上她只能拜托朋友帮忙,陈守爱为表感谢和歉意,每天放学之后就到疗养院去陪护他阿公。
再后来,他们成为朋友,再成为男女朋友。
陈守爱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眼里闪过一点泪光,她握着解言的手认真道:“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我想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你会不会懂。”
解言觉得自己应该是懂的,年轻男女相爱不是件很难理解的事,她看向前座正在认真开车的夏之平,他对陈守爱所说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靠谱,但一个人靠不靠谱是看不出来,得亲自相处才会知道,这一点陈守爱比她更有发言权。
她在手机上编辑好文字:大概懂,他应该是你当时的一道光。
“一道光?”陈守爱怔怔看着这三个字,她转笑:“解言,你真会说话。”
可不是一道光吗?当时的她没有父母爱护,只有叫咪咪的狗陪伴她十年,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而夏之平救了咪咪,也救了她,因为这件事她这辈子都会感激他,就算以后有分手一天,她也不会去责怪他。
解言开了车窗,将头伏在车窗上,迎面吹来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天色已经渐黑,汽车开上山道上就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所以她毫无顾忌的享受这夏夜凉风。
游太太爱不但爱听粤剧也爱唱,尤其钟爱一出叫《客途秋恨》的剧目,经常在游宅里用一台老式留声机放这出戏,复古的像上世纪的人。
久而久之,解言也记住那一句开头: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睇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而如今,她有凉风,虽无秋月,但头顶上十五的夏月明晃晃的像个白玉盘,正好应景。只可惜她没有缪莲仙那样的风月心思去思念那多情歌女麦秋娟。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唯一想的只是见到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男人,今日回家晚,不知道他会不会为她担忧,会不会为她着急惊慌。
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早就给他发过消息的。
陈守爱凝视解言,窥见她姜黄色裙子下微微鼓起的胸部,小的不能再小,如果不是她细致入微几乎不能发现。
也许解言自己都不知道。
这女孩已经开始发育,女孩子发育之后胸部就像充气筒给车胎打气一样迅速膨胀,有人羞赧极力掩藏,有人自豪大大方方展示。
她将来会是哪一种。
更严肃一点,少女成长带来不仅仅是身体的成长发展,还有心理上的变化。她无父无母,谁来教导她成人之事?陈守爱有时候真为她担心。
汽车开到游宅面前已经八点钟,解言下车跟陈守爱和夏之平挥手告别,见他们的车开下山道后才慢慢按了门铃等门卫给她开门。
进到别墅里面,客厅仍然亮着灯,她坐在玄关处换拖鞋,听着客厅电视正在播放,一连串英语口播,解言勉强听出是财经新闻。
游家人吃完晚饭都会各做各事,回到自己房里。这晚上,还会有谁在客厅?
她起身慢慢踱步到沙发旁边,先是看到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是红红绿绿的图表,电脑屏幕后面是解言刚刚在车想着的人。
游逸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带着点水色,眼下泛着点红,解言突然觉得这这样的他其实看着有一点脆弱可欺的感觉。
“回来了?”
解言点点头,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表情乖巧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游逸生放下电脑取下眼镜捏着眼角,“做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他说:“言言,你有玩的好的朋友,我很高兴。”
他这才注意到她耳边新打的耳洞和饰品,起身低头轻轻碰了她的耳垂问:“痛不痛?”
解言摇头,不痛,但是发着热。
本来已经不热了,被他刚刚一碰,好像又有些发烫了。
他是个包容的家长,微笑看着她:“果然长大了,爱漂亮了。”
“果然女孩子还是和女孩子在一起才能放开些。”他像是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喃喃道。
游逸生说:“回自己房间洗漱休息去吧。”
对上解言疑惑的眼光,他解释:“我还有些工作。”
解言点点头,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刚刚关上门,就听见木质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因为她房间就在楼梯旁,所以这声音一下子被听力敏锐的她捕捉到。
她这才意识到,他其实不用在客厅加班工作的,只不过是为了她才一直在下面等着。
这想法让她心里不由一暖,靠在门板上就捂着脸笑了起来,如果她会说话,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但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毕竟快乐情绪是可以不用言语来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