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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最前面的安云翱走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铩羽青岩寨没啥可说的。面对几倍敌伏,才折损了二百多人,这事儿不丢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嘛。然而,为了攻克一座小小的碉楼竟让那么多勇士白白送掉性命,还有百多人落下终身残疾,虽然大帅那里勉慰有加,这阵子安头领的心头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堵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挂了宣抚使头衔,但在镇雄府着实完全没有任何根基,各寨的寨主们都是慑于明国的巨大军事压力才表面上认下这档事。心里惦记这把椅子的头人多了去了,没有足够服众的军功,这些人哪个也不会买自己的账!而且,就算是现在撑自己的明国,等到发现扶起来的只是个没啥用的摆设,也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自己踹飞,重新换个能办事的人上来。
自从领军出征,做的基本上都是给官军打下手的辅兵活儿,仅仅这一项,以后回镇雄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何况死了那么多人!死的人哪个寨子的都有,且都是各寨宝贵的青壮精锐,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那些寨主哪个能不在心里记下这本账?
谁能想到,心心念念想着奇迹,奇迹竟还真的发生了。经过几日的演练,安头领现在信心十足碉楼这种硬骨头,还就得靠咱们镇雄兵来啃,连名震全帝国的孙大帅都还差了些!而且,这种战法死也不了几个人,更可以跟大帅牢牢地结下交情——孙大帅的背后是朱大人,往后在镇雄府的日子,那可就一路顺风顺水了……
碉楼里囤下的食水足够大家一个月所需。尽管不知道青岩寨的那座碉楼如何被汉军攻下,杨作依然有信心为大王争取到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嗯,甚至更久些。当然,去见祖先以前也要杀死五倍、十倍的汉军仇人。
视线里那队汉军在慢慢地向前蠕动,同伴中有人不耐烦地咒骂起来,还有人挑衅地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逼近中的敌人,直到他们开到百多丈外,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些异常这帮家伙竟没人着甲!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面孔,但行军的队列、装束和旗帜等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家伙分明大半是汉军啊——既然是汉军,为什么不披甲呢?
其实杨作还是看错了些山路容不下几路纵队并行,这支队伍大半都是安云翱的镇雄土兵,只不过因为跟着孙杰久了,有样学样,旗帜队列什么的学了个大差不差。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阵型的变化和相互之间的配合等需要长久的严格训练,一旦接战立刻会真相大白、队伍另一部分是刘铁牛的四个炮组和负责运输弹药辎重的辅兵,这些确都是汉兵——无论炮组还是辅兵都不需要披甲。
山地扎营是个大麻烦。一方面是地形的局限会严重影响部队成建制的部署,而打乱建制则会直接对战斗力造成致命的伤害,别说交战,即便是简单的集结都要多花上三五倍的时间;另一方面,宿营警戒是个不容回避的挑战,对手是在密林里如履平地能捕猎野生动物的山民,只消几个人潜过来,便足以制造出雪崩般的灾难。因此,孙杰的主力除了临时奉令调走的虎贲营和刘超的一个营,全驻扎在后面一个相对开阔的谷地,并没有跟着开上来——孙杰同样对刚刚研究出来的新战法信心十足,否则也不可能放心地叫安云翱自己上来,更不用说把刘铁牛和四个金贵无比的炮组交给他。
安云翱领着人马大咧咧开到距碉楼一箭多地才停了脚步,刘铁牛指了几个地方,辅兵们便开始砍树挖土。此时杨作已看明白,这帮敌军是汉土参半的混编,不过仍是有些糊涂树木一棵棵倒下,这当然是要做梯子;可干土方活儿的只有几十名辅兵,决然不会是在修筑什么防御工事、这也还没到中午,更不可能是做宿营准备——那,他们到底想干啥?
视线里的敌人有两三千之众,被林木遮挡着后面还不知有多少,自己这几十人肯定不能放弃坚固的据点贸然冲过去送死,只能瞪大眼睛看他们到底要弄什么玄虚出来。
眼巴巴地看了一个多时辰,汉军辅兵清出来三个小平台。然后一个家伙吩咐了句什么,后面的队伍一阵骚动,人们纷纷闪避到两侧坡上,三门小炮被连推带拽地拖了上来!正在疑惑这种小炮怎么能用来对付碉楼,却见炮口在慢悠悠地抬高、再抬高……跟着大王南征北战多年的杨作第一个明白过来,大吼道“下去,都下去!汉狗们要轰楼顶”——从脱口而出的称呼可以看出,在他的内心早已把自己当作苗子了。
最后一个离开楼顶的杨作刚下到木梯的一半,便听到火炮的轰鸣,紧跟着脚下猛地一震,随着几乎分辨不出先后的两声近在咫尺的巨响,人便被狠狠摔在地上。没等他挣扎爬起,碎石扑簌簌地从头顶迸落下来,一大团烟尘从楼顶入口翻滚着疾扑而下,霎时间最上层空间里尘土飞扬,众人被呛得弯下腰咳嗽不止涕泪交流,房间里顿时啥也看不清了。
踉踉跄跄爬起来,顾不得尖锐的耳鸣声刺痛着耳膜,杨作边大口咳嗽边摸索着奔上木梯想去关闭楼板。探出头的一瞬间便见到碎石砌的护墙赫然已被轰塌了两处,楼顶码放的投石堆也塌了一座,遮盖入口的厚木板被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压住,短时间很难清理,而百多步外明军的炮手正在飞快地进行装填……来不及了!
蹿下梯的同时杨作大声命令“都去下一层,闭上盖板!”话音刚落,头顶再次传来铁弹轰在残墙上的巨响。
幸运的是杨作见机得早,楼顶上的众人除了人人灰头土脸倒都没受什么伤,但也有不幸尽管这个时期的火炮实在说不上什么准头,但百多步的距离而已,明军的炮组都先后校准了弹着点,接下来的炮弹几乎全部接二连三地砸在楼顶上。
透过窗洞望去,山道上有一队脚下放着木梯的土兵,显然他们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