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衙门就在伏虎街,外墙由青石砌成,一对石狮子镇守在衙门两侧。
苏锦娘进了大门,就看见偏殿的一排石凳上,坐满了要办理公务的百姓,一个卒验眼尖,一眼就认出她来,小跑着跟里正官李昱汇报。
不过片刻,李昱穿着官服从里面出来了,他颇感意外地道,“苏娘子,可是有事。”
苏锦娘扫一眼两侧人群,“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衙门的后院,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园林,树木大多凋零,只剩翠绿的冬青翡色依旧。
“你说孙宇没被遣返原籍?”李昱皱着眉摇头,“这不可能。”
孙宇祖籍楚州,犯事判决之后,里□□会把人移交给守备府,侍卫押送遣返原籍,当地接收后会签署公验文书,再由侍卫带回回执,移交给里□□存档。
哪怕人死在半路了,也会就近办理讣文文书,整个过程滴水不漏,不可能出现岔子。
孙宇的案子因为牵涉到了苏锦娘,李昱格外留心,遣返回执看了好几遍,都是他亲手归档的。
“你是如何得知他没有回原籍的?”李昱原地踱了几步,还是充满疑问。
“是他家人找到我的。”苏锦娘没有暴露杨梦的身份。
李昱在衣袖中攒动,这是他思考的小动作,“滋事甚大,待我查明再知会与你。”
苏锦娘轻轻地弯下腰,用左手轻轻搭在右手上,做一个端庄的鞠躬,转身道别了。
李昱回头让卒验把最近遣返原籍的名单拿来,看完后整个人呆若木鸡,近两月来所有遣返文书上的签字,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细数了一下,遣返的州郡不下十余个,而遣返文书的字迹相同,这明显就有问题,李昱震惊之后陷入了沉思。
在广阔的庭院中,孙宇和一群人一起,脚上戴着镣铐被囚禁在围墙内。
囚禁他们的围墙高不可攀,上面镶嵌着尖锐的玻璃碎片,不容他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围墙外是皑皑山峦和枯萎的森林。
在庭院的一角,是一个简陋的棚屋,作为他们的休息和生活场所。棚屋破旧不堪,阳光晒化的雪水从屋顶渗透进来,地面湿漉漉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孙宇是在守备府被带上黑色头罩灌了药带到这里的,从送饭的侍卫口音中判断,这里应该离金陵城不远。
当他亲眼看见有人因为逃跑被打死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现在他成了没有身份的奴隶。
孙宇伏低做小拿今日的午饭,看守头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冷冷地啐他一口,“晦气,白白浪费我粮食。”
金陵世家公子玩得花样繁多,其中有一项拿不上台面的就是赌命角力。
参赛的郎君们带着自家奴隶参加角力,生死有命,其余看客们可以下注□□头,残忍又刺激。
孙宇身体虚弱,几次都没被挑中,他喝着碗里的米粥,碎裂的边缘给他嘴唇磨出血迹,旁边老汉把碗里的米粥倒进孙宇的碗里,“吃吧,你还年轻。”
老汉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眼神空洞。
一旦放弃了活着的希望,一个人很快就会死,老汉的尸体不日就被抬了出去。
孙宇不想死,他还想再见杨梦最后一面,那个可怜的女人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笼罩了四周,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投射进来,阴冷的墙壁和潮湿的气息充斥着这破烂的房间。
寂静无声中,所有人都睡了。
孙宇躺在牢房的角落,渐渐地,他摸索着找到了藏在稻草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他多日来用刻苦的辛劳换来的唯一机会。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锁扣,目光紧盯着门外的守卫。看守者的脚步声时隐时现,他必须抓住最好的时机。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他迅速钻出了牢房。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躲避着守卫的目光,一步一步地靠近自由的边缘。
在狭小的窗户旁,他用手指轻触着冰冷的窗棂,小心地将窗户悄悄推开。
孙宇一个身子挤了出去,迅速地爬上高墙,尖锐的玻璃刺进他的皮肤,有温热的液体在汩汩流动,他身体在夜风中颤抖,心跳声在耳边炸响。
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守卫。
终于逃出来了,孙宇发现这里竟然是九曲村,天子脚下,莫非王土,他听见身后喊声大作。
被发现了?
深夜,守备刘同正沉沉睡在寝室,突然,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起,刘同披上外袍打开房门,就见心腹焦急地站在门口,面色凝重。
“大人,有紧急情况要您处理!”心腹匆忙道。
刘同心一沉,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好事,他带着心腹到了书房。
在昏暗的烛灯下,心腹神情紧张,“大人,有浮浪尸跑出去了,我们的人翻遍了整个九曲村也没有找到,又不敢太过张扬。”
刘同警觉地坐起身,他知道此事儿非同小可,“朝廷抓拿犯人,明早就挨家挨户去查,务必灭口。”
他筹谋已久的生财之道,不能毁在一个贱奴的手里。
第二日,九曲村就遭到了官兵的搜寻,他们分成几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朝廷缉拿重犯,包庇者同罪!”领队的官兵对着空气喊话,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就怕惹到了这群煞星。
孙宇就躲在一户猎户的猪圈里,和几头野猪贴在一起,隐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在靠近,他闭着眼呼吸,心如擂鼓。
就在官兵们拿着刀进了院子时,孙宇用尖锐的石头扎进猪屁股,野猪疼得嚎叫一声,猛地从猪圈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