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伊佐那最终是被我用儿童喂药器将药水灌下去的。
“上次那那子感冒了不肯吃药,也是这样喂的。”
一听被我拿来和黑兔比较,伊佐那更生气了,死死地瞪着我。
因为生病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仿佛两块晶莹的紫水晶,看上去竟莫名有些委屈巴巴。
药是苦的,我也不爱吃苦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柚子软糖,倒出一颗,趁伊佐那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了他的嘴里。
“喂!”
怎么回事?他的表情反而更生气了。
“不好吃吗?”我说道,“要不然你吐出来吧。”
他喉结一动,直接咽下去了,“不准把我当小孩。”
“没把你当小孩。”我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讨厌苦的东西,习惯吃完药后吃点糖。”
柚子软糖是我从小就喜欢的零食,平时也会随身携带。
“剩下的也给我交出来。”伊佐那索要的理直气壮。
“交给你交给你,都交给你,只要你好好休息。”我哭笑不得地将糖盒子递了过去。
伊佐那立刻将它卷进了被窝里。
正在这时,门被敲了两下,门外传来了君岛的声音:“是我。”
“请进。”
君岛进来时,伊佐那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你们进进出出影响我休息了。”
“芙柚子小姐,交涉结束,对方家长同意两百万日元私了。”君岛没搭理他,继续说道,“城田君的肋骨被打断三根,门牙掉了一颗,据他所称,黑川君是在实施抢劫。”
三根肋骨,一颗门牙,还是在抢劫!我拍了拍胸口,觉得自己急需一颗速效救心丸。
我对君岛说了声谢谢,伊佐那却相当不满:“两百万日元?这才是在抢劫吧?等我出院了,绝对要让他们全家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报警。”
“适可而止!”君岛漠然地看着他,语气里充满威严和警告,“不要再给芙柚子小姐添麻烦了。”
伊佐那被他的话一噎,不服气地说:“我又没叫她管我。”
“她不擅长体育,却背你到医院,为了让你配合医生治疗,被你连咬了三次。”君岛顿了顿,“VIP病房,医疗费用,赔偿款,鲜花水果,什么都没少你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亲姐姐也未必能做这么多。”
血缘关系是伊佐那相当看重也相当忌讳的东西,一看他因为君岛的话变了脸色,我赶紧制止君岛:“别说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平安夜,她到现在也没有吃晚餐。”君岛一反常态地无视了我的提醒,大概是和对方的家长交涉的太累了心情不好。
“黑川君,请你体谅一下芙柚子小姐的心情——”
我直接把君岛拽出了病房。
“他本来三岁,现在生病只有一岁半,你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喂?”
银发青年的指尖轻轻地摸在了我的脖颈处。
对面是玻璃窗,廊灯照下来,映出了我和君岛的身影。
他凝视着我的脖子,那里有先前背伊佐那来医院时被咬了一口留下的痕迹。
问题不大,就是位置有点暧昧。
“芙柚子小姐很少会这样关心一个男人。”君岛只是摸了一下,很快收回了手,“恕我直言,他救过你的命?”
“说反了。”我揉了揉眉心,“他每次都要害我,不过每次都会失败,可能本性并不坏,下不了死手。”
“应该是因为你足够聪明,才没让他得逞。”君岛对伊佐那的不喜从言语间便能听出来。
“我想不明白。”他低声说道。
“他的哥哥佐野真一郎和我是朋友,虽然他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想不明白的不是这一点。”君岛打断了我的话,“而是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君岛育斗,京都大学就读,知名网球选手,家喻户晓的当红明星。
黑川伊佐那,国中肄业,进过少年院,目前无所事事,东京有名的不良少年。
这两人目前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是天气太冷,脑袋冻僵了吗,要和他比?”
我没好气地在君岛的头上敲了一下。
“可是你很在意他。”青年罕见的流露出些许醋意,“……还给他喂药。”
“没办法,因为没人能管得住他。”我叹气,“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放着不管又怎样?”
“那他可能会死,也可能会慢慢好起来,但他肯定不会乖乖来医院治疗。”我移开视线,轻声说道,“我以前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培养优秀的学生,也帮助误入歧途的学生走上正轨,但你是知道的,我是家里的独生女,而若宫家需要继承人。”
君岛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
“芙柚子小姐的理想很伟大。”他说道,“但如果是我,会选择继承家业,捐出更多的钱修建学校,改善教育环境,北海道那里还有很多缺乏教育的地区。”
“不止北海道,连东京的福利院对教育的关注程度也不够,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把伊佐那的身世告诉了君岛,“泡沫经济时代,许多普通人都没有活路,更别说往福利院捐物资了。他是混血儿,在那里理所当然会被排挤,造成现在这样极端的性格,是因为物质和情感都没有被满足过。”
“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黑川君身上了,我不爱听这个。”君岛耸了耸肩,“我们去吃晚餐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