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无缝衔接的娶了这个女人,又因为她无法生育从外头领养了一个小孩儿才挤他的位置。
他奈何不了女人,便把连时序当作仇敌。
小孩子间的恶意因为披着“不懂事”的皮囊显得更可怖,他时不时搞出的恶作剧父母皆习以为常并不加以管教,毕竟亲生的和领养的,孰亲孰远一目了然。他没了束缚,做法越来越猖狂,尤其喜欢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关到卫生间,把门反锁,在外面掐掉灯光电源。封闭漆黑的空间让连时序极度恐惧,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叫嚷,惹得邻居报了警。
因此,连时序再次回了福利院。
不过,这次是个新的地方。
时间过去太遥远,他只记得门口种了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所有人都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甚至特地拉了条横幅。他在那儿短暂的迎来了人生中的快乐时光,但好景不长,年末福利院和一家音乐学校合作表演节目,学校的负责人来给他们上课,一眼就看中了他。
那男人已经上年纪了,满头白发,妻子却十分年轻。
他们高兴到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说他有天赋,是个学音乐的好苗子。
于是,连时序又被送到了新的环境。
他没有跟福利院的朋友好好道别,以为自己还会像先前那样被送回去。他坐在去往别墅的车上,脑袋里却在幻想和朋友再见时对方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可惜命运没有眷顾他。
他被夫妻俩留了下来,迅速办了领养手续,上了户口冠了姓。
从此所有人都叫他,连时序。
养父母挖掘到他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给他指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从接触各种各样的乐器开始入门。不止西洋乐器,民族乐器他也得精通,别墅里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是一对一教他的乐器老师,他记不清自己那会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总之梦里都在和乐器打交道,到现在一些冷门乐器放在他手里,他仍旧能玩出花样来。
八岁起,连时序便跟着养父母全国各地参加比赛。
他们给他定了规则,凡比赛必拿第一。
他们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需要看到回报。
连时序拿过冠军,却无法次次都保证自己是冠军。
高山之外还有高山,比赛里总能遇见比他厉害的人。
那段时间的比赛,连时序因为状态不佳,拿到的名次都不太好。当他拿着第二名的奖杯从台上下来,第一句话不是自我反应而是讨个夸奖,彻底惹怒了他的养父母。
与其他很多父母一样,他们认为孩子的成绩不好,总得给点惩罚,不然他以后照旧不把学习这件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有吃到苦头,才能长个教训。
他们将训练的作息表调整的更加严苛,完不成规定的任务连时序会吃不到饭,练乐器时走神会挨手板,比赛成绩不佳会被关小黑屋。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取得了别人大半辈子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养父母开始带着他出席音乐会,认识音乐界的各位前辈,与此同时,对他的管束也变得更加严格。
他们控制他的交友圈,他的兴趣爱好,他的饮食习惯...
甚至连他每天的穿着打扮都要按照他们的规划。
在难以喘息的约束下,连时序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灵魂和身体好像被剥离开,前者被飘忽,后者被关在笼子里。他是他们创造的优秀作品,标上了他们的名字,裱在相框里供人观赏。
十六岁那年他接触流行音乐,才算是找到了让自己宣泄的道路。养父母第一次没有干涉他的选择,因为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说到底,他们的本质就是商人,并非真心热爱音乐。
直到去年年末,养父母因病先后去世,葬礼结束那晚回到别墅,他站在漆黑空档的客厅里根本感觉不到放松,脱力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温热的阳光洒进屋里,他像被烫到般心血翻涌,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阳光如同利剑刺在他心脏,他举起胳膊挡住光源却发现无济于事,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步也顾不上,单膝跪在沙发上,探身仓皇的拽着布料“唰”得把窗帘拉上——
当屋内再次暗下来时,那股恐慌才平息。
他终于意识到锁链已经嵌入自己的血肉。
他逃不掉了。
...
...
姜安然彻底懂了他焦虑症和失眠,真相血淋淋地铺开在面前,让她喉头干涩的快要呕出来。耳边短暂的轰鸣之后,蝉鸣声、汽笛声、奶茶店的音乐声乍然重现,不断拉扯搅动她的情绪。最后的最后,她感受到脸颊的凉意,用手背一擦发现是泪水。
她咬着唇止住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悲伤。
分明刚还信誓旦旦的让他尽管倾诉,她能帮他出出主意,结果听完他的经历反倒是她无声哭到理智崩溃。
真的...
太没用了。
那头,连时序低沉柔和的嗓音传来,“安然,你在听吗?”
“...嗯。”
他一叫她的名字,她又忍不住鼻酸。
经历过这么多不公,一次次被选择然后又被抛弃,他肯定特别没有安全感,性格却意外的温柔和谦逊——戳人心窝子的温柔。他对这个“恶意”的世界没有一丝抱怨,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起来舔舐伤口,也就只有在电话里睡不着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微妙的负面情绪,可见面时,他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面具太久了是会把人压垮的。怪不得,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她便觉得他身上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那份脆弱和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