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是一桶清水,一桶酪,加上车子,很是笨重。现在,清水和酪都用了大半,力气也是。到底是心情愉悦,总归是轻快了些。
出了西市,迎面碰上了巡街的衙役。
为首的,正是李思。
许抱月连忙将车挪到道旁,许平安也护在一边,好叫车子更稳当些。
许家用的小推车,与市集里的模样大差不差,但李思只瞟了一眼,便看出了不同之处。
声音。
这辆车发出的声音,过于小了。
上一回他看过同样声音的,是一辆马车。
而那辆车的主人,是顾老夫人。
白山也在其中,但碍于还有别人,也不好直接和许抱月买碗酪吃。
李思顿在原地,罕见问了句:“卖的是什么?”
“酪。”
“嗯。”
“……”
不说跟在他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连许平安也微微思忖着:前儿就说这位李大人对长姐有不同的心思,且看看罢,今儿又来了。
而许抱月只是暗暗发笑。送上门来的顾客,又是一条大铁腿,岂有教他白白走了的道理?
“大人可是要一碗尝尝?”
话是问着的,动作利落舀了半碗递过去。
遇到了贪官污吏,白吃一碗酪也是有的。
许抱月则不这样想。
这位李思大人,往日总是黑着脸,生怕她挟恩找他去;今日突然开口搭话,管他什么心思,反正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料想般,李思吃了那半碗,又莫名再要了一碗,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五个铜钱。
“大人给多了。”许抱月示意许平安取两文钱,“大人体恤我们,不白吃东西,我们也不能白拿大人的钱,一碗一文。”
李思的掌心,还剩下三文钱,与厚厚的老茧同在。
白山看李思连着吃了两碗,也小心凑了上来,用了极低的声问道:“我也买一碗吃?”
“继续巡逻。”
李思灌下那一碗酪,又是黑面冷语,头也不回走了。
许平安望着轻哼着不知名小曲的二姐,面色为难,“二姐,他是来做什么?”
“大人的心思,我们别猜。只管做生意便是,就当是财神爷施舍了我们,两文钱,可真好,回家去。”
……
前有人排挤他们,后有李思买酪,都被人看在眼里。
甚至于,连下值前,褚大人都问了一嘴,“今日也有寻衅闹事的人?”
“大人治下严明,绝无此人。”
这样一板一眼的回复,褚大人反倒是笑了笑,摘了帽子,与他一同走出府衙。
“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年纪比不得白山他们,这两年便没有成家的打算么?”
“多谢大人关心。属下暂无此念。”
李思朝他拱拱手,再板着步伐朝值房走去。
丰州上值晚,下值也晚。此刻,已是戌时六刻。太阳的余晖,一如往常,悠哉洒在这座偏远小城。
许家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明日要用的酪,已经封存在瓦罐里发酵了。
忙活完,便到了最振奋人心的时刻——
数钱。
许平安揣了大半天的铜钱,一股脑倒在吃饭的桌上。
许蘅若看了,将要说出的话,再遇上妹妹和平安笑弯的眉眼,又变了变,“今日也是累坏了,都没问问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应付的客?”
许抱月想起了小鹅子和她说的八卦,瞬间又是一脸猹相,“再难应付的客,终究也是个寻常人。长姐,你猜,我们还遇到了谁?”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从一堆铜子里挑了两枚推过去,“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也同我们买了两碗的酪。”
她一脸的坏笑,许平安则是羞红了脸,找了个由头就出去了。
许蘅若看了,甚至伸出指尖,将两枚略显油腻的铜子拨了回去,“不过就是衙门的人罢,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他那样做,想来也不单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只怕往后的牵涉,还深着呢。”
“长姐说的是呢。不过,他们自诩清正,自然是不能在明面上为难我们的。这样,我便不怕。再者,我们也是有衙门里的人,衙门的人再大,可有顾将军大?”
不过是说笑的话,许蘅若的脸色莫名一白,又嫌恶皱了眉头,自嘲道:“幸而有妹妹会持家,否则,就我这般挑三拣四的,日子可真难过了。”
“昂?”
许抱月望着女主又施施然走了,连忙喊了许平安过来,姐弟二人就用一根棍子,两个铜子两个铜子拨算着,“二四六八……”
小堆的铜钱,也数不了多大的功夫,“八十六。”
“好多……”
“嘘……”
对,许平安连忙压了声,连带着嘴角也压了压,去请许蘅若过来,“有八十六文呢。”
许蘅若也笑,和他们一道坐着,再道:“家里是没有笔墨,你们若是要记账,明日去买一刀纸回来——”
“买纸作甚?”许平安道,“给顾五郎的条子才用了家里的素帕。记账这样的小事,实在是用不到纸张的,用树枝烧黑了,在土墙和石面划几道杠便记住了。”
许抱月不反驳,还笑眯眯打趣道:“平安这法子实在是好极,既要开源,也要节流。你读过书,记账的事就交由你来做了,不管是要记在墙面,还在记在心里面。”
赚的八十六文钱,也不是纯利润。
今早,他们打听出来了。如索尔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