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马吃水,又不吃饭。
吃水——
他忽而福至心灵,白鹤可不就爱吃她倒的水,连河边的洗手水都吃得欢快。
啧。
稍稍理了思绪,顾望津已放下锄具走了过来,许抱月瞧他直愣愣地,不由问了句,“五郎可是要吃水?”
“也好。”顾望津一板一眼道。
“……”许抱月将将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看着他汗湿的那节小马尾,不由轻笑。
也好,顾小腿他倒是说一句不好呀。
想着他的身份,这些日子和大家同吃同喝,许抱月不由担心起来。不为别的,男主的大腿没抱上,关键时刻,这条小腿可别累倒了。
“从前——我听家父说,将军为三军统率,不必与小兵抢活干。”
顾五郎端着那碗从河道取来的水,微微愣神——似乎,只是一碗水罢了。
白鹤在稀罕什么?
此刻,白鹤也只在他身边踱步,也不凑过来抢。
歇了半晌,他对自己的猜测也轻嗤一声,过于天马行空了。
耳边再响起那小娘子的声音,他方才回过神,问了句:“嗯,说到何处了?”
“昂?五郎……此刻,头晕么?”
许抱月很是尽责:才希望这条小腿健健康康的,怎么就像是中了暑气。
他戴的帽子尚且还放在一侧,脑袋也被刺挠出细碎的头发丝来。
“白鹤,终究是野性难驯,别和它过于亲近,免得伤了自己。”
“嗷?”
完了,这条小腿不止病了,还病得糊涂,竟然还会说软话了。
这不比女主转了性还稀奇?
*
没等他们闲话多少,已有几道哒哒马蹄声,顾五郎听声识人,像是叮嘱,又像是随口一提,“前两日,我带了桶酪回去,正巧家父也在,言语间说起了贵府,皆言大娘子秀外慧中。”
换作是旁人,或许听不出他这话的意思。
但许抱月身为穿书者,又是一个炮灰女配,当即便懂了,还诚挚问道:“哦,他们以为那酪,是我长姐做的。你希望我怎么做?”
“嗤……”
顾五郎再瞥着晃荡的水面,仰头灌了个干净。起身时,又将这位身量玲珑的小娘子罩在阴凉处。
“娘子这话说的,请恕望津愚钝,参不透。”
*
顾将军来巡查,也带了一车的西瓜。镇守边境多年,便是如许爹一样的南人,早和西北的汉子一样健硕,便是穿的常服,也是不怒自威。
他远远站那儿,众人便觉着威压一片。
待将军同一人借了锄头,也和他们一样刨了一行地出来,更是看呆了。
“这地确实不大好开,好在你们力气大得很,五郎的眼光不错,会挑人。”
这便是夸他们的意思。
众人连连说是五郎的抬爱。
“丰州不比别处,你们出门能行商,归家能下地。正如我手底下的兵,胡人来能战,换防回来也能下地割麦。过几日,会按照名册登记的农田大小,安排人帮忙夏收。丰州,便是一大家。”
“多谢将军。”
……
许抱月和厨娘在切瓜,听到声声铿锵有力的动员声,不禁感慨一二:什么叫知行合一。看看人家大将军,不止会打仗,也会做人。
而顾小腿,往日是极高的身量,站他身边,忽而都清秀了起来。
顾将军办完了正事,也记得昨日嬷嬷说的话——许家的大娘子,正在此处做饭。
原想着,是否也是五郎一时心软,见不得人家小娘子受苦,便给了她一份活计。
父子一同走在田垄上,见着了她在棚子外头使着锃亮的大菜刀,切瓜的手法也很利落。
不过是来回几下,红瓤便已露了出来。
外头有条长案板摆着,申掌柜招呼众人过来吃西瓜,排着队,一人拿一块便是了。
顾将军和顾五郎是最后才拿的。那小娘子额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使着大刀切瓜的动作仍是不变,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将圆瓜变成了一个个月牙。
许抱月看着一块块瓜,想到了那天哄女主说的话——长姐,此刻,你拥有了四个月亮。
若是,她能瞧见这一幕,便有了数十个月亮,和一个完美的夏天。
她的淡笑,掩在布巾之下。
但面容与眉眼,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顾望津心道:切个瓜,也不知是在乐何事?
“你们也辛苦了,跟着吃一块罢。”顾将军如是道。
“多谢将军。”
许抱月和厨娘并未多言,挑了一块小的,另找了个角落吃着。
父子二人在外头,一时无言吃瓜,吃完,顾将军莫名留下一句:“五郎的眼光,着实不错。”
顾望津听后,只是淡淡的笑,“这些人,都是商队里得用的伙计,我与他们同吃同住了数月,便是与几位兄长,也没这样亲近过,他们总不能摆着花架子来糊弄我罢?”
那些开荒的汉子,此刻就蹲坐着,对着手里的瓜小口嚼着。
离得远的,尚且还在窃窃私语:
“今日这瓜,竟是没有蒜味的。”
“不止没有蒜味,连辣椒味也没有。”
“想来定是新来的许娘子的缘故。”
……
若教许抱月听着,该笑着回一句:“没有蒜味的西瓜,是不完整的。”
但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