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之日过去了,小婴孩黛玉能睁开眼睛了,不见警幻音讯。
百日宴办过了,黛玉能仰头会翻身了,不见警幻音讯。
周岁生辰宴到了,黛玉能四处爬了,仍旧不见警幻。
白天当着亲朋宾客的面,她很能耐地把书卷、纸笔、钗环等都圈到了自己怀里,听人讲了一咕噜的吉祥话。晚上她独自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开始怀疑仙生。
不应该,非常不应该。
虽说警幻仙子那儿挂了号的风流冤家不计其数,可领了太虚令的人并不多,几十年或许才一个。
地府那边没见着她人对不上号,难道也没与警幻仙子求证一番?
莫非是两边都没注意到她,对此事浑然不知?
还是说她的法力微弱,不足以催动太虚令,让警幻感知到它?
又或者,它只是一个凭证,没什么奇特之处,更充当不了联系太虚幻境的媒介?
黛玉愁得晚上睡不着,奈何小孩的精神也是有限,到了白天就呼呼大睡,让家里的奶娘嬷嬷们直夸自家小姐乖巧好带。
瞧瞧,晚上不闹人,白天吃饱了就睡,哭都不带哭一声,果然是不同于寻常孩子。
见她这么乖,贾敏便时时将她放在身边。
本来富贵人家请奶娘是为了减轻主子们的辛劳,不叫她们受育儿之苦。
自家女儿半点都不叫人操心,又长得玉雪可爱,实在叫她稀罕得不行。
林如海见过许多同僚家的孩子,自觉没一个比得过自家女儿,得了闲就要来看一看抱一抱。每当爱女在怀,他只觉连办公的劳累都一概不见了,身心俱是十分舒坦。
众人都觉得是自家老爷爱女心切,小孩子怎么能比治病良药还神奇。就连林如海和贾敏,也以为是太过喜欢孩子才有的错觉。
只有黛玉清楚,她后来才发觉这父亲的身子骨也不算康健,于是每每和父母接触时,都用自己的灵力为他们温养身子,以求消病解患,益寿延年。
她既投胎到这户人家,承蒙父母照顾,生养之恩大于天,多回报几分也是应该。
何况又联系不到警幻仙子,这些年的道行在那灵河里散去了十之八九,靠她自己是没法子白日飞升的,现今只剩五行灵力傍身,不知何时能回去仙界。
黛玉估摸着,自己少说也要在人间再待上几年,还得仰仗父母照顾。
她从前在天上时,可以饥餐密情果,渴饮灌愁水,风露清愁地过日子。
不知她昏迷时候到底怎么投的胎,仙草本体的益处她也有,肉体凡胎的需求她也有,且又没道行,一顿饿也挨不了。
无论是报恩还是为了自己着想,都要让她的衣食父母好好活着。何况这对父母是真的极好,对她关怀备至,吃穿用度十分精致。
黛玉一向爱俏,以前要在灵河和离恨天两边行走,喜欢幻化出各样的衣裳裙钗打扮自己,那是她的仙力凝成的。若是她被哪个大罗神仙打得魂飞魄散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比不得警幻仙子这一类的老牌神仙,身上穿戴的都是炼制的法衣法器,即便她没了,还能传承给别人。
人间的美衣美饰也是实质的,不用她耗费仙力去变幻。
因此黛玉很乐意被贾敏各种打扮,今日一身粉,明儿一身黄,上半日的帽子上绣了芙蓉,下半日戴的又绣了玫瑰……
母子两一个爱拾掇女儿,一个乐于其中,和和美美的。
黛玉一岁半的时候,贾敏又有了身孕。请了大夫来瞧时,直言她第一胎生产后修养得很好,脉象充盈,身体不见半点亏空,生养第二胎完全没有压力。
那大夫算是林家在淮扬一带的老相识了,又是一把年纪胡子,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老夫还不曾见过产后将养的这么好的女子,平常人这么快怀第二胎,或许表面看着还康健,内里气血却一定亏空,于母体和孩子都有损伤。想必是身边丫头伺候得力,林大人对您又上心呐!”
一番话让贾敏又羞又喜,臊得粉面含春的。
她和夫君成亲多年没有子嗣,既然刚生了玉儿,便不急着要下一个。本来两人都自知身子偏弱,从前为了惜福养生,于房中之事并不热络。
不成想这一年多来,竟是觉得年轻了许多,如同新婚一般蜜里调油的,多少就孟浪了些,谁知这么快就有了。
大夫一走,眼看着自家父母又要开始你侬我侬的,黛玉赶忙溜出房间玩去了,身后自然有她的丫鬟奶妈跟着。
她家现在住的这宅子,是父亲来上任时新置办的。听母亲的意思,是不如她娘家荣国府富丽堂皇,也不比姑苏祖宅典雅古朴。
只因父亲如今官职不高,府邸大小不得超出规制。不过林家正经主子就父母和她三个人,加上仆从也完全住的开。
其实庭院的大小只是表面的东西,论起内里的摆设布置,也是一顶一地彰显富贵了。黛玉也见过一些仙府里的布置,除了几处人力不可为的景观,她家这屋子是神仙住进来也不觉得寒碜的。
母亲说她嫁妆极为丰厚,黛玉从前听着不觉得有什么,谁让她不懂世俗里的东西价值几何。现在懂得多了,才知道她母亲所言不虚。
府中的花园便是她母亲的巧思设计而成,一年四季都有花卉应季盛开,也是黛玉最喜欢去的地方。
这会儿她就蹲在一簇矮矮的草丛边玩耍,丫鬟给她放了个软垫,就退到一旁,和奶妈站得不远不近的守着黛玉。
按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放心叫她一个人玩儿的,万一磕了碰了或是误食了东西就糟了。
但黛玉自小就乖巧,从爬到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