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皎猛地挣扎,段熠没能拦住,被她脱离了桎梏。
段熠怔了一瞬,眸里闪着危险的光:“胆子大了?敢这么跟孤说话?你知道上一个说孤弑君弑父的人,坟头草已经几米高了吗?”
孟云皎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寄人篱下的少年,他是掌握所有人生死大权的九五之尊。
正因如此,她才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
她语气里透出生无可念的绝望:“那你就赐我一死吧,好让我与父亲,在黄泉作伴。”
她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往日那直达眼底的光芒全数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凉。
“你想死?你居然想死?”
段熠身侧的指节攥的嘎嘎作响,他脸色铁青得不像话。
他宛若自语:“你宁可死,也不愿与孤白首偕老……”
倏地,他踹翻了角落的名贵陶瓷,噼里哐啷一声骤响,所有宫人跪倒一地,瑟瑟发抖。
只有孟云皎在一片狼藉中,维持着站姿,直直的与龙颜对视。
段熠深吸了几口气:“孟云皎,孤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也是我的。我俩生死相随,除非我死,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
自两人反目成仇以来,就没一天能和谐相处,每回都是以这样的场面告终。
孟云皎早有预料。
段熠果然气得拂袖而去。
在门槛边,似想到什么,他顿住了脚步,恨恨的回头道:“断了皇后的暖供,让她知道,养尊处优的鸟,到底比外面朝不保夕的鸟好多少倍!”
天子摆驾,苌华宫重新陷入寂静。
宫人们都怕殃及池鱼,离她这个皇后远远的。
精卫称职地把大门阖上,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只有翠迎不离不弃地跟在孟云皎身边,入夜后,还生怕她着凉了似的,把自己那床被褥也搬了过来。
虽然如此,但翠迎还是免不了哭丧着一张脸:“小姐,要奴婢说,你这逃也逃不掉了,这生活还是要过。不如就跟陛下服个软,好好过日子吧。依奴婢看,陛下的心里还是有小姐的,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准。”
连丫鬟都比她通透,她好像真是世上最愚不可及之人。
孟云皎自嘲一笑:“我无妨,倒是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了。”
她本意也并非是求死,许是只想试探段熠的底线罢了。
她愈发看不清眼前这位天子,以至于每日如履薄冰似的走在钢绳之上,前途茫茫,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孟云皎推开窗柩,遥望着昏暗无光的天空,没来由的问了句:“翠迎,你说,外面的星星和皇宫里看到的星星,有什么不同呢?”
翠迎不明所以,把头探了出去,瞥了一眼答道:“没什么不同吧。”
孟云皎摇了摇头,笑得凄楚:“有的,你仔细看。皇宫里的星星蒙上了一层灰,暗淡无亮,让看着的人都觉得压抑。”
“人不一样了,心也不一样了。”
翠迎没听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迷茫的眨了眨眼。
隐约中又听到孟云皎的哀叹传来:“好怀念在将军府看到的星星啊。”
*
其实在将军府时,孟云皎也曾被父亲限制自由,整个将军府可游荡范围加起来可能都没苌华宫大。
但那时候她心里存在无限期盼,她感觉星星都是明亮的。
尤其是那位受伤的郎君住进他们府中,仿佛又多了一个人,能陪她玩闹了。
夜色初临,星星如碎屑般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上方。
孟云皎偷偷瞅着坐在凉亭里发呆的男子。
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但他眉宇间的阴郁难消,像是面临什么棘手的真相。
他时不时抚摸着腹部的伤疤,好像在思索那伤他之人的线索。
“有头绪了?”孟云皎猛地出现,拍了拍他的左肩,当他转过身来时,她又跳开,拍了拍他的右肩。
段熠果然被夺去了注意力,口中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只是记得杀我的人手臂上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跟一个大家闺秀说这种打打杀杀的,很是不妥。
孟云皎不以为意,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他的话:“有刺青?”
段熠难掩惊诧:“你怎么知道?”
女孩眸里闪过精明的光,她得意洋洋道:“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啊。”
一说到感兴趣的事,她就管不住嘴,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
她说她看过的江湖秘闻,听过说书先生描绘的那个世界,她很向往那样仗剑天涯的生活。
因为在将军府长大,身边之人大多为武士,耳濡目染之下她就特别喜欢刀枪弓箭之类的。
她闷闷的托着腮,粉唇撅起,声音恹恹的:“要不是这身体不争气,被父亲拦着,我非要学得一手好武艺不可。”
她今天一袭蜜粉色齐腰襦裙,调皮的表情让未施粉黛的面容多了几分灵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段熠挺好奇她生的什么病。但一想到当时丫鬟一提药浴的事,小姑娘家羞得话双颊通红的样子,便不敢造次,硬生生把疑虑扼止在喉咙里。
反正看她如此活泼明媚的样子,理应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恶疾。
孟云皎见他许久不答话,刻意把话题转向他:“府里的其他婢女们,都说你像话本子里,那高深莫测的大反派……你知道为什么她们如此编排你吗?”
段熠眼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