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天竺胡人渡江南,擅长断舌复续,有人以为是障眼法的幻术,试之却是真。”
临近相府时,顾年聿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段奇事,柳清鸢没来得及反应,他挥了手告了别,她就暂时没往心里去。
见那方大门口,春桃正着急得来回踱步,身旁站着几个家仆,好像就等一声令下,要四散找去。
柳清鸢升上来一些歉意,但不知是不是在现代独自一人生活太久的原因,不用在意门禁的问题,她的歉意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疲倦。
“小姐!”
春桃眼尖,唤了一声,之后打发了家仆,急匆匆地迎上来。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别担心,年聿哥……”柳清鸢调整了一下呼吸,“年聿哥哥和我一起。”
在原身熟悉的人面前她还是保持了原身一贯的称呼习惯。
不是她不想改口,而是一旦张了口,就顺了嘴,或许是身体还残留的记忆在操控。
不是还有明明杀了鱼,鱼却由于神经反射弧会跳动,而人也会有不由自主的行为,她现在占用得是原主的身子,甚至能窥探到原身的某些记忆,当身和魂不在同一频率上,就会产生分歧。
柳清鸢念到此处想起或许是因为失言绑定的成仙系统。
所谓“成仙”,究竟是她的灵魂脱离了这副身体,飘向不知渺渺何处,获得重塑新身的机会,还是她的灵魂与这副身体彻底合二为一,见证周围人生老病死,而自己容颜不变,千岁万岁呢?
到时是不是又会绑定新的系统,要追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呢?
因果律尚可破,而混沌律又该如何解?
见柳清鸢心事重重,春桃先猜是她与顾年聿闹了不愉快,可自家小姐性子向来柔和,从来没和谁说过重话……
不对不对,前几天小姐还惩罚了那张家大公子,前一秒还嚣张跋扈,下一秒被小姐一瞥,额头的冷汗便直冒,好一副滑稽模样,就连戏里也没这么快变脸的。
现在想来自己都禁不住笑。
春桃就这么一晃神,柳清鸢已经自个儿走出好几丈远。
她且将无端浮想按捺下,碎步迈得勤些,再将手里的外衣披于柳清鸢身上。
“小姐,春夜凉,你的身子……”
“你再不回来,老爷要命人去找了!”
“明日你再要出去定要我跟着才是。”
“你和世子大人……”
春桃在一旁絮絮叨叨,柳清鸢只当是耳旁风,她一天内经历了太多事,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春桃。”柳清鸢忽地停了脚步,总是保持一步距离的人儿一下子也赶忙停了下来。
春桃怕是自家小姐厌烦了自己的关心,嘴抿了抿,一副懊恼的表情。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柳清鸢顿了顿,“我倦了,想沐浴休息了。”
“小姐……”春桃这下是彻底由懊恼转为了无奈,她明白柳清鸢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一点。
自从自家小姐落水,大难不死后,她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变了,可只要当她要细细去想个中缘由,便会失了神,再被其他事一打扰,自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不,春桃的话才到嘴边就忘了,她只得应下来,快步去准备柳清鸢沐浴的事项。
作为一个现代人,柳清鸢可没办法接受“三日具沐,五日具浴”的频率,头发尚可挨上两日,但哪日不洗澡,她哪日就难受得抓心挠肝。
好在现在身份是相府千金,耗得时也能耗得力,阻止了她因不能洗澡而产生的情绪不稳定。
见桌子上放一大铜盆,里面是浅棕色的液体,春桃先将柳清鸢的发散开,然后柳清鸢弯腰俯身,春桃便用那皂荚汤谨慎揉搓。
柳清鸢被伺候得舒服,不禁感叹起这和现代的理发店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等到洗完时她便叹起气来,没有吹风机的辅助,只能等待头发自然风干。
“小姐,难不成是世子大人惹你生气了?”春桃用布帛擦着柳清鸢的头发,总算是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和世子大人那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要是世子大人再上进些就再好不过了。
柳清鸢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春桃竟能猜到这上面去,单觉得好笑。
“你也是知道年聿哥哥的性子,他那人左右逢源,见着人说人话,见着鬼怕不是也能把鬼迷得晕头转向。”
“小姐,夜晚可不能说‘鬼’。”春桃抖了抖。
柳清鸢继续打趣她:“人心连草不如,还怕起鬼来?”
“你就知道欺负我。”嘴上这么说着,春桃手上功夫可没怠慢,她虽说是贴身丫鬟,但与原身两人亲如姐妹,没有太多忌讳。
如今的柳清鸢在现代亦没有什么官宦富贵人家的条条框框,平日相处就顺其自然了。
待好不容易忙活完“沐”的事,“浴”是更大一工事。
在卧室一方,有屏风隔断,放上浴斛,又在里面放上浴床,柳清鸢独自踏入温水中。
好说歹说是打发了春桃,她可不习惯洗澡时还有人伺候。
温热的水一瞬间就冲刷掉了今日的疲惫。
坐在其中,柳清鸢不得不开始思考起在李大将军府看见的奇草。
如果不继续探究……顾年聿提到的幻术也能为其解释。
中国古代幻术戏法历来丰富多彩,早有《汉书》所载“坐成山河”“划地为川”,再有《东京梦华录》记载的“续头术”——又爆竹响,有烟就地涌出,人面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