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晚上的风总是带了些凉意的。
宋清宴背着包走在大道上,暖色的路灯照下来,打在他要去的通往前方的路上。偶尔会有几个行人和他擦肩而过。
他有些说不上来这一刻的心情。
口袋里的烟盒还有两根不知道谁塞进来的烟,他拿出来了一根放进嘴里。
半晌,那根烟又被他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电话响起来,宋清宴打了辆出租车,坐进去报了地址才接起来。
“到哪儿了?”
“刚坐上车,陈阿姨怎么样?”
纪渊鹤那边啧了一声:“好多了,比刚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好了不少。楚河他们也在呢,这群王八羔子就知道瞧不起人。我打算和你说要不然你别来了。”
车窗外的景色闪的很快,宋清宴看不清什么。
他顿了下,没太在意:“得去,陈姨这次伤的住院了,我得去看看。”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哥们,纪渊鹤没再劝他。
窗外的景色宋清宴看不清,但是他看清了窗户上的自己的倒影。
少年的碎发垂落在眉毛上,睫毛浓而密。
像是从电影里面出来的,长相堪称完美的主角。
可是这样好看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领养?
宋清宴怔住了,他无声的和自己的倒影对视着。作为一个长相优越,成绩优异,性格温和谦逊的孩子。为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肯为他驻足呢?
他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有人来爱他?
“到了。”
宋清宴抽回视线,一并带回来的还有飘远的思绪。他把钱递给司机,礼貌得到了谢,然后下车踏进医院。
手机的页面上是纪渊鹤发来的病房号。
少年一路走到了那间病房外,纪渊鹤就坐在门口等着他,这会儿神色都有些倦意。
“阿渊。”
纪渊鹤揉了揉眉心:“来了?这么快啊?”
他站起身来,接过宋清宴肩上的包:“陈姨睡下了,楚河在里面陪着。你进去看看就行了,别和他说话。”
“行。”
病房内的灯光柔和。
陈姨是福利院的院长,他们这群孩子就是她拉扯大的。院里有规定,如果到了年岁还没有被家庭领养的孩子,到了18岁就不能继续住在福利院里了。
和宋清宴一个年纪的,或是比他在小一些的孩子,在那些年陆陆续续的都被家庭领养走了。
被各式各样的父母接走,然后被爱。
只有宋清宴不被人所在乎。
陈姨一直对他很好,她不能只管他一个孩子。在宋清宴18岁之后,她给他在外面租了房子。
让他也有一个容身之处。
宋清宴走到病床边,给陈姨掖了掖被角。
“哟,这不是高材生吗?去年媒体还报道呢,天才少年保送进清大。怎么?高材生就穿成这样?怎么这么寒酸。”
楚河坐在椅子上,面色上的嘲讽不带掩饰的。
纪渊鹤在后面哼笑了声:“楚河,你他妈就欠吧。”
“我问天才呢,你插什么嘴啊纪渊鹤?”
纪渊鹤呸了一声:“打小你就是败类,现在更是败类了。我都不知道人为什么领养你。”
楚河嘴一咧,笑了:“对喽,领养我都不愿意领养天才。”
宋清宴没理会他,从包里拿出来了个信封,轻手轻脚的放到陈姨的枕头下面了。楚河还在那边跟纪渊鹤呛着。
大概是声响大了,陈姨皱了皱眉。
宋清宴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头,神色漠然的看着楚河:“你能安静吗?”
“怎么?生气啦?”
少年面色平静:“跟你这种人犯不上生气。反倒还挺有意思的,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他妈的宋清宴——”
“请你安静,陈姨还在休息。”
背包的拉链被他拉好,宋清宴不再和他说什么,转身退出了病房。纪渊鹤后脚跟了出来,和宋清宴一道出了医院。
“信封里是钱吧?你给了多少?”
宋清宴道:“八百。”
“这个月挣的都快贴进去了吧?”
“是啊。”
“还有钱吗?”
“够花,走了。”
宋清宴笑着和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只是背过身去的一个瞬间,脸上再没了笑容。他伸手揉了揉脸颊,像是有些累了。
有的时候他也在想,到底自己差哪儿了呢?
为什么没人要他?
为什么呢?
宋清宴到宿舍的时候,手机上有信息的提示闪出来。
宁婉:哥哥,你到学校了吗?我和我哥都有点担心,想问问你现在到了吗?
宋清宴:到了,你和你哥都放心吧。
那边回的很快。
宁婉:好的。哥哥,周末的时候你有空吗?
宋清宴:应该有,怎么了?
宁婉: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在我们家。我哥也在!数学上面有些地方我还是不会,想让你来教教我。我哥不太靠谱,他一点都不耐心。
宋清宴:好,那到时候我过去。早点休息吧。
宁婉:哥哥晚安。
宋清宴:晚安。
手机熄灭的一瞬间,宋清宴那些从踏进医院,一直到回到宿舍的不好的情绪,也随着手机的亮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