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海渔村的时候刚刚霜降,一路而来已经过了立冬。 两匹拉车的马儿跑得欢,车夫心疼马儿替它俩裹着兽皮御寒,便是冽冽的北风,也冻不伤马儿。 好在两人也不赶时间,每天基本上只在跑不到三个时辰,就会找一家客栈落脚。 人和马儿都犯不着跟漫天的风雪拼命。 客栈,路边的民宅,路边不远处的山洞,都是三人和马儿们过夜的地方。 车夫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漫天的风雪,习惯了在野外过夜。 只有张良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之前的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车夫跟张良一样,也穿了一件皮袄子,只有李修元始终一件黑色粗布粗衫,皇城里最寻常不过的衣服,看得车夫直哆嗦。 二人离开东海边的渔村已经快十天了,这一路他们过了安邑,又在下邺住了一夜,眼见今日就能赶到赵国的邯郸了。 一路之上,李修元大半部分时间都车捧着竹简在看。 看了诗书又看他的道德经,看得连张良都唤脑袋大,也不知道李修元看了这么多,能不能记住。 李修元也懒得跟他解释,心里却想着若干年后,眼前这家伙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无聊的张良便拿出在路上买的烧鸡,又倒了一杯酒,自己一边喝一边感叹人生的无常,说没想到竟然在东海边上找到了徐福那家伙。 而自从李修元离开了天山,对吃得便越来越没心意了,或许是因为最后的那些年,他在天山上都是吃的自己种的灵米和青菜。 看着张良喝酒吃肉的模样,李修元却想起了跟在夫子身边的小黑。 跟了自己之后,小黑也喜欢上了酱牛肉,尤其是在小镇上红姐经常买回来给小黑,让他吃上了瘾,怎么也吃不膩。 眼前已是天寒地冻,不知道外出游历的夫子有没有回到书院? 小黑练习的剑法呢?不知再花上一个冬天,这家伙能不能学会一剑斩雪? 看见李修元捧着竹简发呆,张良忍不住问道:“你说,徐福他们能替秦王求到仙凡事吗?他要长生不老了,天下的百姓怎么办?” 李修元没有理会他,低头看着竹简,轻轻地摇摇头。 心道便是权倾天下的天下,在天道面前也如蝼蚁一般,又岂是一粒丹药便能问道长生的? 倘若如此,老道士也不用这般折磨自己了。 想了想回道:“这事我哪知道?或许只有天知道吧?” 李修元不会把将要发生的一些故事告诉张良,因为张良有自己人生的轨迹,眼前,只是他一生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问老天?老天怎么可能保佑他?” 坐在一旁的张良苦笑道:“问老天不如回去问问老师,或许老师能看见一些天机,也说不定啊。” ...... 一路风雪飘飘,眼见已经行至赵国北部疆域,用不了多久便能进入大燕。 越往北走,寒风越是凛冽,不时有寒风夹着雪花从缝隙里吹进车内,阴霾的天空层云低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塌下来。 “从这里到大燕的边境,还要多久?”李修元掀开帘子,看着车夫问道。 车夫回道:“要不了二日就能到大燕,赶到蓟城还得要再花些日子。” 张良一愣,看着李修元问道:“你这是着急了?” 李修元望着阴霾的天空,悠悠地说道:“自苦燕赵多热血男儿,不知道这里的土匪也是不是一样的凶悍!” “真的会遇上土匪?” 张良想着这一路而来都是平安无事,突如其来的危险,让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修元看着他笑道:“别忘了你已经是修士了,遇到打劫的土匪你不会出剑么?” 张良一听,忍不住摸着搁在一旁的长剑,笑道:“说得也是,你们从皇城出来便一路在杀匪,也应该轮到我上了。” 李修元轻轻地推开他手里的长剑,静静地说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炫耀的。” 李修元心里有了主意,接下来要是真的遇到土匪,他得让上张良试着去拼命了,就跟赵猛和徐福一样。 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变故,是张良的命运,而不是自己的命运。 从现在开始,他要让张忍受习惯没有自己和小黑的日子,毕竟,未来在他自己的手里。 大秦的故事已经十分精彩,只是跟大楚以后之后的那睦岁月比起来,却少了几分意思。 或许,那样的经历才是张良想要的生活。 还没等张良回他的话,冷冽的寒风之中,突然吹来了一道杀气。 抬眼望去,漫天风雪中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在马上的黑衣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袍子,看着这辆显示得孤单的马车,透着浓浓的杀机。 张良掀开帘子,猛地一惊:“原来真的有土匪啊?!” 李修元跳下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往后退出一里地,等着厮杀过去再回来。 车夫一甩马鞭,赶着马车缓缓掉头而去。 风雪渐紧,黑衣人骑着马儿缓缓往两人逼了上来,就着一丝暮色,两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马背上黑衣人手里的武器。 张良心里异常地震惊,这是他离开皇城后第一次跟荒原上的土匪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