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和朋友约在青道附近的书店。
作为学生,我坚持认为学习资料这种东西,买了就是看了,我都花钱买了它又何必要花时间翻开它,以至于虽然卧室里堆着不少书本,我却几乎没有翻开过它们。
买完书后朋友提议说去学校里看看,我问她看什么,她说棒球部应该在训练,我说一群男生打棒球有什么好看的,她笑着说是由良太无趣啦。
我们走到棒球场前。
仓持洋一刚好从我身前闪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交了一瞬,又各自移开了去。
大夏天的,棒球护具看起来又热又闷,光是站在棒球场外我都觉得这项运动压根就不是人做的,倒是朋友看得津津有味。
仓持洋一又从我们身前的场地掠了过去,他跑得很快,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身形。于是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初三那年我能用啤酒瓶打中他不是因为我打架厉害,而是他在放海。
“你盯着仓持看了半天了,”朋友凑过来小声道,“在想什么?”
我将装参考资料的手提袋从右手换到左手,随口胡诌,“我在想仓持他好像很适合染发。”
“咦,原来由良不知道,”她笑嘻嘻地扶住我的肩膀,用一种爆料他人的惊天秘密的语气说,“仓持初中的时候确实染发,后来是因为棒球部有规定才染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仓持洋一初中的时候染发。
我想。
不但知道,还见过。
毕竟他顶着他那头黄毛跟我打了一架,打到全千叶县的高中都不敢收我们。
11
我讨厌夏天。
除了裙子穿起来很奇怪之外,更重要的是夏天戴假发会很热。
为了逃避炎夏的酷暑,我果断放弃了厚到令人窒息的假发,毕竟现在是暑假,我不需要去学校里抛头露面,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个学期没打理过头发,原来的寸板已经长长了不少,蔫不拉几地贴在脑袋上跟狗啃过似的。我从抽屉里翻出几个迷你皮筋将头发扎好,让辫子接力似地贴在头皮上,然后打量着镜子里的倒霉蛋。
难看死啦。
算了,再长一点应该就好了。
我亲妈觉得女孩子就应该穿裙子,即使我强调过无数次短裤比裙子方便行动,真正打开衣柜时,我还是被那一整排连价签都没撕掉的连衣裙闪瞎了狗眼。
我艰难地从角落里翻出一条热裤和一件体恤套在身上,体恤很大,下摆长得过分,于是我看起来跟没穿裤子一样。
反正能穿。
这么安慰着自己,我打开家门走了出去。后爸给了我不少零花钱,他喊我出门逛逛,有喜欢的就买。我不喜欢后爸,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所以爽快地接受了这笔意外之财。
毕竟我对东京不熟。
后爸不抽烟,我得想办法买点烟回来。
烟瘾这玩意儿,要是一个学期就能戒掉,那恐怕就不叫烟瘾了。
12
我没买到烟。
因为东京不是千叶,大城市也不是乡下,没有店敢顶风作案。
我咬着拿来做替代的棒棒糖蹲在绿化带旁的防护栏前面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千叶没有这么多车,我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便扶着发痛的太阳穴站了起来。
人一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
我从街边的店买了支冰激凌,把棒棒糖吐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甜品,不知怎么就想起仓持洋一。他好像十分适应东京的生活,也没有听说他因为水土不服在棒球部闹出什么乱子。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都是千叶来的,我到现在都融不进日常生活,仓持洋一却混得如鱼得水。
街角传来一阵喧闹。
我转过头看去,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围着一个白领打扮的女性搭讪。不得不说小混混在哪里都差不多,人家不乐意,他们也不想散去,依旧缠着她不放。
我下意识走过去,抬手挡在几个人中间。
“这个姐姐不想和你们一起玩,”我说,“死缠烂打是不是太难看了?”
“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人看了我一眼,我猜我不伦不类的打扮根本不在他的好球带上,所以他说话压根就没有客气,“让开,丑八怪!”
不得不说在学校里装了一个学期的乖乖女快把我憋坏了,毕竟我骨子里就是个小混混,让我跟好学生一样对谁都笑脸相迎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再说,即使我很讨厌打架的时候有人拿性别说事也不代表我喜欢听人喊自己丑八怪。
我挑眉,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便将没吃完的冰激凌糊在了他脸上。
“叫谁丑八怪呢,”我说,“你小学老师没告诉你跟长辈说话要礼貌?”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脑子还没转过弯,其中一个傻啦吧唧地问。
“什么长辈?”
我示意被搭讪的大姐姐向后退,然后抬起一条腿向已经冲我这边扑过来的人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你姑奶奶!”
13
对面人有点多。
我也不是什么斗战胜佛怎么都能打赢,打了几个来回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对面的小混混一拳往我脸上打过来,我寻思着估计是躲不掉了,心想果然还是仓持洋一比较绅士,毕竟他打女人不打脸。
一只手伸过来截住了对面的胳膊。
我看见同班同学咧着嘴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