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打了个哈欠。
黄金周期间棒球部成员们的训练量急剧上升,同时带来的便是愈发繁重的经理工作。虽然有试图撂挑子不干,但学妹毕竟还是新人,我觉得我可能至少要留到新年以前。
“这个洗好了,可以晾出去了。”
我对学妹下达指令。
不同于本乡正宗那块下水道石头,一年级的经理学妹是个软和的性子,除了要问的问题有点多以外没什么毛病,我让她做什么她也从来不会说不想做。
我将装了毛巾的小篮子塞进学妹怀里,然后走到洗衣机另一侧,气沉丹田,把装满了现役队员们被水浸湿而变得特别重的队服的大竹筐抬起来,大步往外走。
学妹的神色由担忧变成惊恐,又从惊恐变成敬佩,就挺有意思的。
黄金周合宿期间经理也被邀请留校,教练特意找了间一楼的空寝室给我们住。为了防止青春期的小混蛋们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我们所在的寝室还加了把锁。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我想。不就是小兔崽子吗,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
我们将毛巾和队服晾到室外。
春天的好处在于没有冬天那么讨厌的严寒,去年寒假合宿时我根本不敢把衣服拿到室外晾晒,因为第二天早上它们会被冻得邦邦硬。
“春天和夏天可以这样,”我一边将队服展平一边对学妹道,“过了十一月最好就不要这么晾衣服了——会冻成冰块的。”
毕竟冬天是真的很冷。
学妹“哦”了一声。
我搓了搓手。
和东京有所不同,北海道的昼夜温度相差极大,我出来时没有添衣服,只套了件薄毛衣在身上,如今夜风一吹我居然感到了一阵可怕的凉意。
大意了,总觉得自己还在东京。
学妹倒是有好好穿衣服。
新人的动作并不快,我不得不在室外一边跳着御寒一边指导她进行经理工作。虽然也可以动手帮她,但那样就达不到我的目的了,毕竟我是为了尽早将担子交到她手上,而不是为了早点回寝室。
我觉得自己可能像是某种皮毛极厚的小动物,在雪地里还会发出叽叽喳喳的噪音的那种。
十分钟后,学妹终于完成了她的那份工作,我如蒙大赦地提起篮子窜进宿舍楼走廊。
“快点回去吧,我要冷死——”
所谓乐极生悲。
我和从里面往外走的本乡正宗撞了个满怀。少年手里还提着一只用于训练臂力的哑铃,因为冲击过于意外,哑铃从本乡正宗手中滑下来,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脚上。
13
其实体育社团成员受伤还挺常见的。
倘若我不是经理的话。
本乡正宗背着眼冒金星的我连夜出了校门,我想说我只是被砸到脚而不是得了绝症,可他压根不听我说话,以至于教练赶到医院的时候我被砸到的左脚已经被包成了粽子。
“没关系,”我对教练说,“只是肿了,没有砸到骨头。”
教练松了口气。
这个节骨眼,倘若我因为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而骨折的话,对整个棒球部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负责后勤工作的人本来就少,一年级新生还不够熟练,距离夏甲的选拔赛也只有不到三个月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也没什么自信说能在夏甲之前恢复。
我拄着拐杖回了宿舍。
“你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教练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内容。
“被哑铃砸到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其实我没有想说是本乡正宗的哑铃,一来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更大,二来哑铃这种体育器械在宿舍里也很常见,只说哑铃,教练也不太会深究到底是谁的,最多就是对男生们嘱咐两句不要把哑铃放在窗台外面,太危险了。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本乡正宗是个憨包。
在我的话音落下以后,他居然板着那张死人脸主动承认了。
“是我没有拿稳才砸到她的,”他说,“我去罚跑。”
不等我反应,少年麻利地转过弯,奔向了暮色四合的棒球场,甚至还主动给自己找了个轮胎系上。
我:“……”
教练:“……”
我:“……刚刚晚饭他吃了几碗?”
元城莲司:“两碗半……大概。”
“会吐的吧,”我忍不住瞳孔地震,“他这么跑,绝对会吐的吧!”
14
因为脚伤,合宿期间大部分经理工作都与我无缘了。
第二天晚上我坐在走廊上看学妹上蹿下跳地处理杂事,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不是很能派的上用场啊……
我真的能在新年之前把事务移交完毕吗?
学妹终于赶在自主训练的部员们回宿舍之前将工作处理好了,我们坐在走廊上闲聊。因为话题有限,不知不觉又拐到了我初中时的乐队上。
学妹问我为什么会弹贝斯。
“一般看来贝斯确实没有吉他帅气,”我用手撑着脸回答道,“但是对乐队而言,低声部的贝斯是节奏控制器——就和捕手一样。”
或许在实际演奏中,吉他和键盘更容易抓人眼球,但贝斯却是整个乐队的链接和主导,我很喜欢这种乐器。
低调又不可或缺。
四枫院杏奈说我是天生的贝斯手,其他队友偶尔会因为太嗨而突然放飞自我,但只有我不会,必要时我会想办法用自己的贝斯将暴走的部分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