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灰头土脸的三叔公带着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妾跟讨口子似的缩在门上一声接一声叫人。 门房看两个人头上乱糟糟说话也不清楚,丢下几个热饼子就不管了,谁知道老头儿是不是装的啊。 三叔公实在没劲了,跟那个妾缩在门上抢吃的,好家伙八个锅盔都吃了,猪八戒舔面啊,他更不敢开门了。 三叔公就跟那个妾在墙角这么幕天席地睡了。 门房起夜又瞧了一眼,他以为人没了,拿着长杆从门缝里去戳。 三叔公被戳醒了,这会儿他有力气了,赶紧撩开头发对着门房呸:“睁开你的狗眼睛,看看你爹是谁!” 门房也呸他:“叫花子上咱们老宁家要饭来了!” 三叔公气了个半死,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好看,但让他一个人找水洗脸他不敢,外头不能再待下去了,三叔公吐了口口水在手上,慢慢把脸洗了,凑过去让门房再看。 门房打开门亲热地叫:“我的亲爹,你怎么来了——” 三叔公踹开门房,转着脑袋问:“狗东西,你们家主子呢?” 段圆圆在屋子里吃饭,听到外头说三叔公来了,急得鞋只穿了一只就跑出来了。 三叔公成天缩在家里养儿子养妾,他能跑过来看来事情真不小! 宁宣捏着另一只鞋跑出去,结果看着人手一拐直接踹袖子里去了。 三叔公跟妾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身上臭得像刚切开的皮蛋。 三叔公这下见着亲人了,他抖着嗓子嚎着跳着要冲上来抱住宁宣。 丫头婆子眼疾手快地把两人领到水桶里一通洗刷,好歹收拾出个人样子才领着人回去。 三叔公一个接一个地吃着菜包子和馒头,一眼也没看桌上的肉,人太饿吃多了容易蹬腿儿,包子馒头最顶饿。 宁宣给他倒着茶哄他:“慢点吃,家里还多啊!” 三叔公嚼着包子边哭边说:“你小子撞了大运,蜀王被人剐了,要是你在城里,咱们家被派过去的绝轮不上我!” 段圆圆道:“死就死了呗,也没事盼着他长命百岁啊,横竖跟咱们不想干。”说完又问:“谁干的?” 三叔公丢了个雷道:“是琴姐干的!” 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伺候着老头子吃了一顿饭。 这下段圆圆知道外头怎么了。 张三六原本是想把琴姐插在莺莺燕燕里头往京城送。 可祝貔貅不知怎么把琴姐看上了,琴姐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跟他也不是不行,都做妾了还挑什么? 但琴姐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主,自己过得不好那谁也别想过好。 祝貔貅过了一两年对琴姐兴致淡了,屋子里又多了几个心肝,这个心肝就笑着让琴姐站着当侍妾,平时对她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吃个萝卜都能掐着人骂。 会咬人的狗不叫,琴姐在屋子里任劳任怨,今年周围土司让儿子女儿上门给祝貔貅送节礼,互相走动走动,这也是常事,要是不走动情义淡了就坏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琴姐跟张三六把人弄到蜀王床上去了。 土司的儿女不是杨盼儿,祝貔貅还没来得及下手,人家就醒了,接着就直接把蜀王府围了,事情过去这么久,琴姐和张三六已经溜得不见踪影。 不过罪魁祸首还在啊,祝貔貅能认不出他们是谁? 蜀王府的人吃得脑满肠肥的,下头的刀剑磨得细溜尖利,手上的还真打不过。 祝貔貅跟年猪似的被人捆在花园里头,人家拍着他的脸道:“你们家不是最喜欢玩这个吗?你也玩一玩好不好?” 接着就把人灌水银剥了皮,血淋淋的东西在城里转了好几天,有点儿名字的都被拖出去看着示威。 三叔公辈分大,辈分大年纪大,死了也不可惜,他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三叔公这辈子也不是没看过剐人,但这东西看过一次要花半辈子来忘,他看了第二次当场就闭气了。 孝子贤孙又溜出来把他抬回去请大夫灌汤药。 小的糊涂,他老人家都六七十了心里明白着呢,塌天大祸马上就要来了,这回完了还会有下一回! 他家不要了,钱不要了,爬起来带着妾就跑。 说到这,三叔公看了眼段圆圆,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他有些担心西南有点乱了 ,接下来宁家要怎么办? 段圆圆心提到半空中,三叔公不说她也知道,这些人分明是不想跟着这王朝干了,四川周围的土司这么多。 段圆圆脸色白了。 说着说着三叔公老泪纵横地说:“后头来了队人在里头乱打,咱们宁家的铺子被抢了好几间。” 不过宁家有冯初一在,损失得不多,同一条街的大当铺,掌柜当晚就吊死了,一家老小没吃穿家里也没顶事的男人,这几天都成八袋长老了,救急不救穷,谁不知道这几尊大佛请了就送不走? 三叔公抽抽搭搭的,整个人瞧着都小了一圈。 宁宣看这小老头可怜,头发都白了还遭这么大罪,又觉得宁家无药可救,那么多男人竟然没有一个肯顶上,他安慰三叔公道:“东西都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没事才是好事。” 更何况那些铺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他偷偷换成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