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笑南无声睁开眼,她掌下的皮肤仍是温热的,何嘉许的问句里还有鼻音,但他的声音吐字却很清晰,一点儿都没有刚才情.事中的黏糊。
这小孩儿在这等着她呢。
盛笑南想,但她的回答,是或不是,对他来说又怎样呢。
“我知道,”她拢紧何嘉许,凑到他耳边,又低又温柔地说,“你想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吗?”
“不!”他的反应很激烈,“不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不明白,只是为了查柳望肚子的孩子,怎么会查到自己身上来。何钰对他和父亲很好,就连父亲死后,她想和柳望结婚也和他商量过,愿意尊重他的一员。
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有这么一天,他不再是母亲的孩子了。
过去十几年的相处都是真切存在的,生活里的温情和摩擦也无法轻易磨灭,那些历历在目的东西,怎么能被虚无缥缈的、所谓血缘的东西打败。
何嘉许想,恐怕给他三天,三个月,都没法接受这件事。
但现实是没法靠感性逃避的,即便他可以在亲生母亲这件事上当缩头乌龟,也做不到忽略盛笑南在其中的态度。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引导自己去查真相?
她把他当做什么?
那些看似温和耐心的引导背后,难道是她冷眼旁观,期待看到他一无所有的心情吗?
盛笑南倒没他想得那么恶劣。
早在许久对何氏动手之前,她就将何钰查了个底朝天,何钰是个各方面功能都正常的Alpha,她的生育能力是在后天手术中,自愿舍弃的。
何嘉许不是她的孩子。
初得知这个消息时,盛笑南脑海中最先浮现的不是如何利用这个信息,以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吞并何氏,而是幼年何嘉许泪眼朦胧的那张脸。
突遭生父去世的小孩,估计也想不到剩下的母亲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盛笑南当时不确定何嘉许知不知道真相,如果知道,那他将她当做救命稻草,产生强烈的依赖心情,就可以理解。
但事实是何嘉许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无论出于什么性质都没有事实依据,如果他只是想寻求一个庇护,大可不必如此。不看他幼年时那段经历,盛笑南也愿意帮助他。
她并不妄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这其中,要说最恶劣的,无非是她给他递的那把刀,交给他的选择权,是为了让他一步一步揭开粉饰太平的伪装,看到赤裸裸的真相,是想看看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最真实锋锐的人性面前,会选择推开哪扇门。
至于抱着怎样的想法要他选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盛笑南还不想深究。就当她枯燥繁重的公务间隙,一点小小的消遣吧。
因此他说没做好准备时,盛笑南也没说什么,简简单单略过这个话题。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分别去浴室清洗,再回来已经很晚了。
何嘉许忍着铺天盖地的睡意,撑着眼皮,定了个早上八点的闹钟。虽然不在学校里,但系里元旦汇演的节目准备还是要参加的,他们特地换成了线上会议……
早上九点,何嘉许被线上会议的视频邀请声吵醒。他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坐起来,好一会没分清现实和梦境,直到盛笑南一身仙气飘飘的绿裙从外间走进来,按掉了会议邀请,“睡懵了?”
“有一点。”他傻傻回答。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
笔电放在茶几上,他以为是盛笑南公司里的事情,没往自己身上想。
盛笑南知道他的安排的,不然也不会大白天还待在旅店里,她不开口提醒,就在旁边坐下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何嘉许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想起闹钟的事,顺着想起昨晚睡前,浑身一震反应过来。
“那个是我的会吗!”
盛笑南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会议,正在群里打卡签到,还有六七人没上线,主持人说再等一会就正式开始。
“你还有五分钟。”她提醒。
何嘉许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洗漱。五分钟时间哪收拾得完,他一阵折腾,刷了牙洗了脸,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从衣柜里扯出件卫衣套上,遮住身上那件显眼不过的睡衣,就一屁股坐到电脑前,接入视频会议。
等待网络连接的几秒钟,他通过加载中的电脑屏幕反射,看到坐在他身边的盛笑南,一下子就僵住了。
何嘉许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的表现,有点窘迫,要不是心急,他绝对不可能用“一屁股坐下”这种仪态面对盛笑南的。
他小声问:“老师,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坐。
这个角度她的肩膀好像会入镜。
清爽的薄荷味牙膏和洗面奶的香味飘来,盛笑南瞥他一眼,找了本书,挪到单人沙发俺去了。
何嘉许的会开了两小时多,起初盛笑南还分了点心神出去旁听,听多了各类数据报表,偶尔听听文学艺术类的东西解闷也很有意思。
不过只坚持了一会,这群小朋友太追求理论知识了,本末倒置,讲起话来一股子酸儒生的味道,比股东会听一群老东西扯皮还令人心生烦躁。
想着何嘉许还没吃早饭,盛笑南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去楼下拎了点吃的上来。
在当地想吃到霄市那种精致的东西,可能性为零,不过为了照顾外地游客,旅店提供的餐食没那么本地化,还可以接受。
何嘉许躲着摄像头吃东西时,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