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孝期过了几个月,定武侯也入土为安。
朝堂之上,定武侯的旧部开始陆续告老,辞官还乡。
他们在前线驱除跶虏、保家卫国时,朝廷曾数次粮草支援缓慢。那时定武侯为安定军心,说是大雪封山,行进困难。
如今定武侯故去,旧部才知那粮草是皇帝不愿运,是定武侯三番两次上书来催,又有不忍将士无辜送死的言官大胆进言,皇帝才松了口。
帝王昏庸,何必再留?
面对雪花一样请辞的奏书,皇帝一个不落,全准了。
短短几日,朝中武将走了近一半。
朝中不少人担忧跶虏听闻消息再次进犯,皇帝却不以为意。
太子同样有此担忧,却不敢去劝皇帝,只能私下去寻卫轻乐,希望她能劝住定武侯旧部。
卫轻乐嘴上答应,邀了几位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来府上小聚,却只聊些行军打仗的事情,只字不提太子的委托。
于是半年以后,朝堂上定武侯旧部已然所剩无几,剩下那些武官瞧皇帝如此也觉得心寒,纷纷跟着辞官了。
有关皇帝鸟尽弓藏、无容人气度的传闻在民间盛行起来。
皇帝听闻后,在寝宫里大发脾气,两个无辜内侍因此丧命,宫中人心惶惶。
又过了两日,一道圣旨从宫中降下。
似是为了彰显自己有容人气度,皇帝直接降旨,封卫轻乐做了外姓公主,封号取定武侯中“武”字,为武阳公主,同时收她为干女儿,同皇室公主享受一样待遇,甚至还将自己珍藏的“仙丹”赐下两粒。
圣旨中还言,自己心疼“干女儿”,料想定武侯也是,于是免了卫轻乐剩下的两年半孝期,准她起灵除孝。
圣旨降下,宫中人带着御赐公主府金字牌匾而来,直接给卫轻乐换了门面。
公主府中人人皆平静对待,卫轻乐第一时间照律法扩充了府中配置,将父亲从前旧部收进公主府,名义上是护卫,实则将这些人好生供养了起来,当做长辈孝顺、或是当做兄长一般敬重。
短短几日,在卫轻乐的雷厉风行下,公主府铁板一块,俨然有了第二个定武侯府的趋势。
而另一边,江书乔在听闻旨意的那天,只觉五雷轰顶、心如死灰。
适郡主,他尚能在朝廷搏得一官半职;尚公主,却意味着他此生再无前进一步的可能,更不要妄想抬小妾、娶平妻。
此生,他只能顶着驸马的“荣耀”,做一辈子皇家公主的奴才。
如此打击之下,江书乔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养了半月。
江府闻言,派人捎来几封信,阅过以后,江书乔才慢慢恢复康健,接受了这个现实。
江家在来信中直白指出,他从此既不能在官场上再进一步,此生便只剩下公主这一个仰仗,除了讨好公主,他别无他法。
得知他与公主至今没有夫妻之实后,江家更是来信将他痛骂一顿,斥他不分轻重缓急,看不清形势。
江书乔花了许久才做好心理建设,在这日傍晚好好收拾了自己,第一次主动来了卫轻乐的院子。
但他却被护卫拦在了院外。这让他觉得意外。
从前公主院子里的人,可只有盼着他来的份儿。
江书乔双手背在背后,昂着下巴冷着脸说:“这是何意?”
两个护卫看都不看他一眼,强壮身躯并肩站在门口,宛如两座小山,将江书乔衬托的如瘦鸡仔。
不敢硬闯的江书乔只能站在院门口喊:“公主!江书乔求见!”
“不得大声喧哗!”两个护卫瞪着虎目,将佩剑拔出一截,以示威慑。
江书乔吓得退后一步,只能在门口等了片刻。
听见他声音,卫轻乐总该忙不迭亲自出来相迎了吧?就像从前那样。
然而他等了许久,院中仍是毫无反应。
难道歇下了?
抑或还在为上次自己孝期喝酒生气?
难不成自己还得拉下脸道歉?
江书乔深吸一口气,反复回忆家中书信,终于忍住呕血的冲动,回到自己院子里写了封书信,让小厮送去。
信里,他轻描淡写地反省了自己孝期喝酒的错误,寥寥不过两三行字,显而易见地敷衍。
没过多久,小厮满脸菜色地回来了,说公主将信收下了。
“她可说了什么?可有让我过去?”
小厮垂着脑袋,缩起肩膀:“公主说:‘去’。”
——赶狗一样。
江书乔胸口剧烈起伏,气的眼前阵阵泛白。
“好、好、好……”江书乔撑着桌子,咬牙切齿:“她如今是公主了,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来日可莫要再派人来请我去她院子里!”
小厮觑他一眼,又埋下了脑袋。
瞧公主那模样,可不像是会后悔的,总觉得……公主已经彻底厌弃自家少爷了。
一处受气便要去另一处找回来,江书乔转头又去了自己在外头的别院。
一翻亲热后,薛彤月伏在江书乔怀里,忽然落起了泪,叫江书乔看的好生心疼:“怎么了月儿?”
薛彤月委屈道:“如今她成了公主,我们俩的事情……只怕她容不下我。”
江书乔想起卫轻乐就来气:“如何容不下!你且等着,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自那以后,江书乔每隔几日便往卫轻乐院子里跑一回,次次都被赶走,时间一久,他也逐渐有些心慌,觉察出卫轻乐态度上的不对来。
但他毫无办法,只能在被赶走以后,向薛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