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将死,月跋涉万里,途径十国九地,穿越风雪荒漠,站在那一片倒悬的天地面前,大地在角落划开了一道口子,熔岩如水柱般坠落。
年老的月划着木筏,木筏下是巨大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抬起头就能看见被熔岩映得通红的海面。
月抬头,眼睛被熔岩的颜色映的通红。
他缓缓开口:
“我本人间一俗夫,经历凡尘万般苦,如今已断人欲,求见天道。”
忽然,远处翠绿的山脉喷发出一股如血般猩红的液体,液体沸腾的流动,将绵延百里的森林点燃,巨大的火焰燃起,灼的月浑身的皮肤都在痛,可他却面无表情。
而一个漆黑,连绵千里却无形的黑影在火光的照应下显露,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凡人,你来这里求什么?”
“求道成神。”月答道。
“你可知什么是神?”
“神便是这世界所运转最底层的规律,无情无欲,无悲无苦,与天地共生,与天地同亡。”
“你为何要成神?”
“人世太苦,为求无情无欲,无悲无苦。”
“你曾有何苦?”
“我束发游学数载,足迹踏遍九州,结交各地权贵,欲为帝王师,安定天下。却因得罪厘王,被诬陷反叛之名,满门抄斩,只余下我与一妹,她恨了我一世,数次杀我,此一苦也;后我得势,结交当朝二皇子嬴权,与他相约得势后共治天下,助他杀灭反对他的敌手,顺带灭了厘王三族,得报大仇……可他却在他真正掌权那日,亲自来杀我……原来我不过只是帮他除掉反对他的势力的工具而已……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月低声笑。
“挚友背盟,此二苦也;”
“后我未死,被至亲的徒弟救走,他将我缚于地牢,日月酷刑。我三月不得眠,身无一寸完好的肌肤,此三苦也。”
“后嬴权被推翻,徒弟被杀,我被人救出,却老且病,若非偶然服食仙药,早就死了,而我一切所恨所愧疚的人也已经不在了。自此隐居山林,寻仙访道,不信世间一切情。”
“你可曾有过女人?”天道问。
“没有过,并不感兴趣。”月疑惑的说。
“世上最苦莫过于生离死别之苦、相思入骨之苦,你既不知相思苦,那十年后再来吧,我还你十年青春,你去……求段情缘,若十年后你还是执意成神,我便应你。”
“可天道!……”月刚要说什么,可天地却一瞬间变色,脚下的木筏崩坏,云朵散开,他从天空坠落。
月一睁眼,他落在一座繁华城市的中央,现在已经入夜了,大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人如溪流入海般从四面八方汇聚。
“臭乞丐!”
正在月惊奇的望着四周时,一个大腹便便,穿金戴银的男人踹了他一脚,往他头顶吐了口唾沫。
月伸手去擦,却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他惊讶的张嘴……这手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完全按照他脑海的想法挥动。
“这是我的手!”月站了起来,一股蓬勃的生机从丹田处生发,像是种子发芽。
“你想做什么?”富商皱眉,眼前的乞丐极为魁梧,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月全然没理会他,发觉自己衣衫褴褛,浑身滂臭,便大步的往自己曾在这里买下的房子走去。
这座城市是他的故乡,燕城。虽然被嬴权抄过家,但月大大小小的势力却没有被完全清洗,有些隐蔽的势力和偏僻的地产还是残留了下来。
绕路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小巷深处有一户种着枣树的人家,那便是月常住的地方。
如今已入秋,有微微的凉意,红枣熟透,两侧有落叶纷纷。
许久不打扫,怕是叶满院子了。月在心里想,他没有钥匙,只能翻墙入院。
便纵身一跳,竟跳了个四米之高,立在了墙头,顺手摘了个枣吃。
“谁?”院内有人喝了一声。
月皱眉望去,却见一个拿着扫帚锄头簸箕的女人在院子旁边的小池子里埋叶子,池子边是一大片红色的三色堇。
她穿着轻便的衣裳,挽起袖子。
“月?……你不是求道去了么?怎么回来了?”女人像是愣住,而后展开笑容,却并不惊讶于月现在年轻的容貌。
反而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哪怕容貌改变甚大,在汹涌的人潮里也能凭借背影一眼认出当年的那个人。
月沉默了,这个女人他认识,是当年把他从地牢里救出的女人,仙药也是她给的。
可他与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只不过是多年以前在某个酒馆里认识的笔友,甚至十多年从未见过面,只是在一个房间里留下书信彼此交流当今局势或者理想而已。
这种笔友关系持续了十年有余,直到后来的月被关入地牢杳无音讯。
在地牢被救出的那一日,是他与女人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救我?”这是月和女人说的第一句话。
“五年了,都没给我留信,当然是生你的气寻过来教训你了。”女人一笑生花。
“你是寻江?”月有点不可置信“对政局和社会关系的理解如此深刻,还以为你是男人。”
“女子便不能读书,读好书么?”寻江眯起眼睛“还以为帝王师自有高论。”
帝王师是月的笔名。
后面月寻仙访道所去的地方也都有寻江的影子,可以说修仙这方面是寻江领他入门的。
不过两人的关系却只是不咸不淡吧,自地牢出来后,月便不与人交心了,对寻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