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最好少打听为妙。再有下回——”
周远的手扶上剑鞘,拇指略一顶,宝剑滑出半寸,犹泛寒光。
“此剑不认人。”
言罢,手一松,还剑入鞘,只余铮铮嗡鸣。
嘁,不说就不说嘛,吓唬人做什么。
月明当然明白,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但她偏要寻根究底,求一个答案。
“本宫不管你是什么人,此番若能助我军借来骑兵,无论功名还是富贵,本宫定为你求来。”
“草民不敢贪功,心中有一惑萦绕多时,只有太子殿下能解。届时若能借来骑兵,助殿下成就功业,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纵然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尽力一试,唯慰此心而已。
若非如此,来日九泉之下,她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屈死的亡魂?
周远早就走远了,远远的,何七在河边饮马。
聚云关的风沙大,月明这才发现她的笑僵在脸上太久,以至于牙齿都被吹得发干发涩了。
阿宝走过来替她将两边散落的鬓发拢好。
“阿宝,你说如今师父在做什么?”
“老头脾气大得很,到时若要罚我,你可得拦着点。”
“这馒头真难嚼,我想吃师娘做的点心了。”
阿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听她絮叨了好半晌,才比着手势:“不要伤心”。
——
日渐西斜,旷野之中孤零零立着一棵姿态怪异的老树,使团依着这棵老树扎营。
帐中,月明正为江枫换过伤药。
情况比她预计的要好,箭疮没再渗血,只是免不了日后留下疤痕。
月明看着张英挺的脸,目光又流连过单薄中衣包裹下的宽肩窄腰,暗暗在心里可惜。
毕竟江枫此人除了皮相,为人处世实在是乏善可陈。如今皮肉上落了伤疤,更是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有了瑕疵,月明不禁摇了摇头。
江枫觉察,抬眼看了回去,月明立即庄严点头,沉声道:
“殿下恢复不错。”
江枫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蹙了蹙眉,披上氅衣起身出了帐。
众人已经拾了些枯枝,燃了几堆篝火围坐取暖。
王德元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倚着树烤火。
周远与何七同他话不投机,一个默默向火,另一个拿树枝去掀火堆底下的炭。
何七正要将那火堆掏空,好令火燃得更旺,不期霎时风紧,炭灰全掀在了王德元脸上,火星子落在衣上灼了几个窟窿。
何七忙扔了树枝要赔礼,王德元一下跳起来,指着何七的鼻子骂:
“好你个老七!咱家今日不过说了两句要歇脚,你便与人串通一气,这般消遣咱家!”
他说着便要去牵马。
“这个兵你们自去借,咱家不奉陪了,待回宫禀明了老祖宗,且看太子殿下护不护得住你!”
何七实是无心之举,不想引燃了他这一肚子委屈,借了这个由头指桑骂槐,正要上前解释,周远却将他一拦。
“王公公要回便回,只是这荒郊野岭的,不一定遇上些什么。”
王德元听了这话,果然有些踌躇了,走又不敢走,留亦不好留。
何七忙上前讷讷道:“是末将方才无心之举,惊扰公公了,公公您大人大量,多担待些。”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赔礼,王德元更觉委屈,大步走到火堆旁,狠狠坐下,竟以手掩面,嘤嘤哭了起来。
哭声混着风声,更衬出夜的可怖。
月明才出了帐就看到这等热闹,笑得恣意。
江枫却无甚表情,走上前沉声问:“怎么了?”
王德元抽抽噎噎的要诉委屈,不待开口,江枫看向何七:“寻条帕子给王公公擦把脸。”
何七立即递上一条巾帕。
王德元这才找回些面子,抽噎着止了哭,脸上泪水混着炭灰,被他拿巾帕一抹,黑得十分均匀。加之方才哭泣时喝了不少风,眼下打起嗝来。
月明又想笑,见众人面容沉肃,原也想强忍着。不期江枫冷扫她一眼,她偏不遂他的意,噗嗤笑出了声。
她笑着上前,解下水囊递给王德元,又予他一颗丸药。
“此药名唤定元丹,乃是草民的师父所制,专治旅途劳顿,效用甚灵,公公不妨一试。”
江枫又扫她一眼,月明对他眨眼一笑。
王德元吞下那丸药,直觉周身的疲惫似乎真的被驱散,心中也不委屈了,只是仍旧不断打嗝,偏生还不愿住嘴。
“殿下您说,嗝,咱们走了这么远,嗝,为何没遇上小宛人,嗝,放牧?”
江枫眸光沉沉,这正印证了他们此前的猜想,寿安镇瘟疫的源头来自小宛。
大周与北虞的战线并未拉至西北,周、宛交界之处应当有商队往来,而他们一路行至此处,没见到半个人影。
王德元却对瘟疫之事一无所知,此次月明同来,他只当江枫箭疮未愈,需得领个大夫照顾。
夜色沉沉,周遭只余焰火哔剥之声,想到方才周远的话,王德元汗毛直竖,又挑了个话头。
“你们说,嗝,这附近是不是,嗝,真的有什么东西?”
月明玩心大起,实在忍不住,捉弄道:
“兴许有狼,听山里的老人说,狼都是昼伏夜出,今夜王公公可要警醒些,莫睡得太熟。”
王德元的脸“唰”的白了,何七是个厚道人,方才因自己的过错,王德元方才哭的那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