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男声像是结了霜。
比室外挨了两个月冻的电线杆还冷。
简汩妄顿时僵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谭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压低了声音问她:“简小姐?”
但往往越是想要压低声音,那股微末气声反而就显得越响亮。
三个字的反问句被实时传送进楼逸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得知妻子偷情的丈夫。
偷情对象听上去还是个不太聪明的二愣子。
然而他现在甚至连她的朋友都不算。
听筒另一端的人也并不好受。
方谭和侍应生看向简汩妄的目光逐渐奇怪起来。
其实也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她却感觉仿佛经历了一整个轮回。
直到又一位服务生推门而入的声音传来,简汩妄才倏然回过神。
她跟楼逸现在八杆子关系打不到一块。
就算她是出于本愿来相亲,他也管不到她头上。
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反问道:“楼先生,有事吗?”
“没什么,”楼逸好像真的被她问住了似的,极其难得地顿了片刻,才又开口说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哈?”
简汩妄这两天和别人互道了太多次新年好,条件反射地回完,才意识到他们刚刚这段对话有多诡异。
但楼逸没给她更多反问的机会。
好像他打这通电话真的就只是来说一句新年好,说完就挂断了。
简汩妄和手机桌面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足足两分钟,才在方谭出声提醒后放下手机。
之后的晚餐具体吃了什么,简汩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从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开始,她的脑袋里就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在无限循环。
某个沉中带骚,闷里藏撩的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一顿饭吃得泛善可陈。
方谭倒表现得无比绅士。
即便看出她始终不在状态,他也没有表示出不悦,反而一直在找各种话题,逗她开心。
晚餐结束后,他又体贴地将她送回家门口。
简汩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向他郑重地表达歉意,并诚恳地说明她近期并没有准备开始一段恋情的计划。
方谭却淡淡地笑了一声:“按照惯例,接下来,我是不是该收好人卡了?”
合时宜的玩笑将笼了整晚的微妙氛围打破。
简汩妄难得发自真心地笑开:“糟糕,被发现了。”
方谭却正了颜色:“不过,我可以申请决绝接收这张好人卡吗?”
简汩妄有些意外,她以为经过今晚这顿饭,方谭大概再也不想看见她,送她回来也只是出于礼貌。
没想到她铺好了台阶,他却没有顺着往下离开。
“很意外?”男人清透的目光看向她,“说实话,简小姐似乎对自己不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自信。”
简汩妄张了张嘴,发现她好像连对着不那么熟悉的人也说不出话来了。
方谭的眼珠颜色很浅,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直击心脏的错觉,“平心而论,简小姐今天表现得落落大方,谈吐、见识都让我大吃一惊,何况简小姐原本的外貌就已经足够惊艳,所以我实在很难看出简小姐的不自信究竟出自哪里。”
……
直到晚上陷进被窝,简汩妄仍然在想方谭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
某块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地方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平静许久的水面荡起波澜,再难停息。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又摸出手机。
就着最近的联系人一路滑下去,忽然手指一顿,鬼使神差地点进其中一个对话框。
对话的内容还停留在两天前,充斥着关于新年的各种祝福。
简:我看上去不太自信吗?
对面显然也是个夜猫子,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
铃铛: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铃铛: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不自信吧……
铃铛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对话框始终显示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内容发过来。
就在简汩妄准备劝她不然还是先睡的时候,对话框终于往上滑动。
铃铛:我觉得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
铃铛:就像是为了避免被过多关注而刻意隐藏起自己的锋芒?不过我也是非常个人的感觉,不一定准啦,就是有时候感觉你跟我还蛮像的,所以会这样去揣测。
……
大年初四,南城总算见到一场尽情倾泻的日光浴。
安宜直接杀到简汩妄家里,把人从屋子里拖出来。
简汩妄前一晚熬到将近天亮才睡,双眼皮肿成了三眼皮,坐上车之后,哈欠就没停过。
安宜嫌弃地瞄了她一眼,出声提醒:“安全带安全带,之前不是刻骨铭心了么,现在又忘记。”
简汩妄磨磨蹭蹭地摸到安全带,眼睛还半眯着,说话慢吞吞的:“那叫吸烟刻肺,什么刻骨铭心,搞得好像谈恋爱一样……”
“喔,你俩还没谈上?”
“……谈个鬼。”
“啧,”安宜扭头瞄了眼后座,“那人家自己有车不喊代驾,还死活赖在我车上,你知道我那天送他俩回家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吗?”
……
回想起小黄老师婚宴那天,简汩妄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