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梅树的院子里,走在鹅卵石小径上,鼻尖闻暗香浮动,脚下是月光降临投下的花枝剪影,这儿到处都透着雅致的气息。
她们被带到主屋门前,福灵向内禀报一声,门内立时有侍女开了门。福灵躬请二人入内,自己却并不进去,只立在门口守着。
珊珊扶着祖母转过屏风,走进内室,一眼便看到主位上端坐着的年轻男子,一袭缂丝金线流云水波纹象牙白袍,配上嵌玉金边束冠,气质卓然,如圭如璋,端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上他含笑的眼神,珊珊不由愣住,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达到巅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佑哥怎么乍然出现了,这、他们是该装作不认识还是……
大长公主一见二人身影,便笑着起身相迎,“学生给老师请安!几年未见,不知老师一向可好?”
珊珊还在怔忪,祖母打眼一瞧,主位上那位公子,与先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浑身颤抖了一瞬,立时拽着珊珊跪下,额头触地,行了大礼,“老妇白家高氏,叩请国主圣安!大长公主金安!”
玉龙连忙上前亲自将人扶起,“乡君不必多礼,快请上坐。”
大长公主赶紧扶过高氏的手,将她引到椅边,笑道:“先生的眼力真是一如当年,学生钦佩不已。”
“大长公主谬赞,竟劳国主与大长公主久候,都是老妇的罪过,还请国主责罚!”高氏瘦削的脸紧绷着,走到椅边也并不坐下,一振袖子便要下跪请罪。
大长公主连连摇头,这位老师的性子,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她迅速将人止住了,玩笑般劝解道:“先生可别如此大礼,学生受不起呀!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便不计较那许多俗礼,只当是咱们师徒重逢,闲话家常罢!”
高氏这才坐定了,还是肃着一张脸躬身道:“多谢公主厚爱。”
公主看着老师肃穆的神情,出阁前的痛苦回忆又在脑海中浮现,她扯扯嘴角,接过侍人递上的手炉赶紧塞进了先生手里,爽利地笑道:“先生快别与我客气了,咱们师徒久未相聚,今日正好有机会与先生畅谈一番!不知先生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高氏拢着手炉,热气都化不开她面上的沉肃,仍是一板一眼地点点头:“承蒙公主关心,老妇一切都好。”
“家中儿孙都还孝顺听话吧?”
“倒是都还听话,不过资质驽钝,比不得公主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天资聪颖,在京中颇有盛名。”
公主笑着摆摆手,“先生就别顾及我的面子了,我那几个孙儿,三日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在京中哪儿有什么盛名,都叫他们小霸王倒是真的!”
昭阳公主不过随口笑谈两句,高氏却认真道:“前阵子公主的孙女崔大小姐,在虞山诗会上赋诗一首,老妇在家中亦有所耳闻,其作遣词新颖、意境悠远,可见崔小姐乃是钟灵毓秀之人,颇有公主当年的风采……”
“哎呦!小孩儿顽劣之作,怎能当得起先生如此盛赞!”公主提及孙女,脸上笑意更甚,“先生夸便夸了,怎还说有我当年风采?我当年若有芳儿一半听话,先生都可省心不少呢!”
公主想起当年情境不由失笑,自家孙女可是比当年的她听话多了……不过小小年纪就会写诗骂人,也算是得了她两分真传罢!
公主挑眉喝茶,一旁的侍女知机,迅速将桌上的茶点一一换过,而后俱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外。
珊珊自进门后就规规矩矩地垂着眼一言不发,听着大长公主与自家祖母闲话家常,心中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能感觉到天佑哥的视线不时停在她身上,但这人却亦是不言不语,由着大长公主漫谈,她心中不由得更是忐忑,一个她一直不敢深思也不敢面对的猜测浮上心头……
正胡思乱想之际,她就听自家祖母开口询问了。
高氏见屋中侍从均是退下,就知大长公主将进入正题,自觉将话头递上:“今日公主宴请京中世家名门,府上定是十分热闹,怎么公主倒在此与老身闲谈了?”
公主果然感叹一声,“还是先生知我。我近日听闻一桩事,倒让我想起来昔日在上书房,聆听先生教诲的情形……”
“年少时我肆意妄为,让先生头疼得很,好不容易出了阁,想必先生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公主忆及往昔,眼中都是怀念之情。
高氏面色也柔和些许,“公主自谦了,公主乃天潢贵胄,天资不凡、性情疏阔,老身能与公主有一段师徒缘分,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起‘缘分’二字,”公主神秘一笑,眼角的细纹都卷起了,“我与先生的缘分可是深得很!当年得知弟妹也在先生门下受教,便没少上门打听,把整个澜山书院都快翻过来了!”
在小辈面前说起当年的壮举,昭阳公主一点都不觉尴尬,还十分得意。
想起当年情状,高氏面上的神色也绷不住了,十分复杂地叹道:“钦定的凤主在未行册封仪之前,本是不该见外人的,当年公主实在是……足智多谋,竟硬生生地闯进了筑凤楼里,见了太后娘娘一面……”
公主想起自己当年大杀四方、冲出重重包围的样子,亦是笑着摇头,“一晃半个甲子过去了,那般景象仿佛仍在眼前……”
这段传奇,玉龙与珊珊都是第一次听,二人眼不错地看着大长公主,盼着她详细说说,不过大长公主话锋一转,又说起旁的事来。
“当年我总想着游历江湖、济危扶弱,被先生训斥了不知多少回,弟妹却是个娴静的性子,可如今我是在京城中安享太平,弟妹却因奸臣篡位而流落民间……”
“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得上天眷顾,定会平安归来,公主无须太过忧心了。”高氏出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