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冷没有经济压力,他作为吴德祖和黄皮虎都留下了遗嘱,有信托基金支付女儿一辈子的支出都够了,什么房子车子上大学之类的经济问题全都不是事儿,他个人更是没啥追求,对一个当过总统的人来说,还有啥俗世的名利能入眼么。 这次父女见面在礼貌又尴尬的气氛中结束,就像那些从小被拐卖长大后才团聚的孩子一样,暖暖对这个父亲的亲情已经淡化,需要时间来加温,绝不可能一见面就抱作一团大哭。 也是,易冷离开时她才九岁不到,现在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矜持含蓄又叛逆的年纪,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爹亲近不起来没毛病。 易冷当然懂,他有的是时间来抚平父女间的隔阂,毕竟现在不是脑子里有瘤的吴德祖了,而是自己原本虚弱但健康的躯体。 两个人原本是同卵双胞胎,长相酷似,连DNA都是一样的,只有验RNA才能看出差别,二十二岁之后,吴德祖流亡,期间做过多次整容手术,变成另一张脸,整出来的就不够自然,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没往英俊方向整,反而越来越平凡。 而易冷自身的这张脸,老实说还是蛮帅的,线条分明,有些像阿部宽,现在太瘦弱没法看,养点膘出来就会有很大改观。 这次见面匆匆结束,连顿饭都没吃,因为暖暖报了课外艺术辅导班要去上,不能耽误,由此也能看出这感情实在是不深。 易冷回到店里继续干活,季抗洪说易叔你今天休息怎么还来啊。 “我这个人就喜欢干活。”易冷说。 他想看着武玉梅,虽然从生物学意义上说,武玉梅肚里的孩子应该是吴德祖的,但是从伦理上来说,却是自己的。 在店里打工,是一种默默的守护。 正拿着抹布到处擦拭呢,红助理趾高气扬的来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嚣张,只是以前和现在的反差太大了,以至于让易冷看小红有一种仰视感。 “这个员工就是易冷?”小红微微皱眉,问身边的随从,她的随从都是组长级别,衣服上一颗星的管理人员。 “是的红总。”随从回答。 “他身体不好,该休息就休息。”小红说完很匆忙走了,日理万机的样子连对易冷直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组长立刻让老易回宿舍休息,要不去外面晒晒太阳补补钙也行。 这还不让人进步了,易冷抱怨着,还是走了,回到宿舍他也没闲着,把这个住了八个小伙子的房子打扫了一遍,把季抗洪铺位旁的黑墙皮都铲了,还贴心的放了一卷卫生纸。 干完活还意犹未尽,他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自掏腰包买了一堆材料,回来做自制辣椒油。 以前在玉梅饭店时期,易冷就经常自制辣椒油,他的配方已经成为现在店里的标准配置,所以就算做出来也没什么惊艳的,只能给大家下饭用,呈到大老板面前唤起味蕾回忆是不可能的。 易冷度过了这辈子最平静的两个月,之前当代总统和总经理的时候,天天要考虑无数问题,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成千上万人,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能混到高位的都是人精,和他们打交道得带着八百个心眼子,现在好了,和季抗洪们打交道,都不需要动脑子。 人体最消耗能量的器官就是大脑,易冷在饭店里做无需动脑的洗碗工,感觉比当总统还愉快,每天作息规律,营养合理,运动适量,他的体魄在迅速回升,就像一个刚从集中营放出来的犹太人那样,两个月长了二十斤肉,肉眼可见的红润和健硕起来。 身处高位时,左右四顾全都是仰望你的面孔,而现在作为一个洗碗工,是个人就比自己地位高,便能看到世间最肮脏丑恶和真实的一面。 易冷很低调谦和,和谁都不起冲突,见谁都笑眯眯的,所有人都敢和他开玩笑,说他是老光棍,没女人,还要带他去洗头房见识见识,易冷总是笑着摆摆手谢绝,于是就有人说他阳痿了,他也不生气。 这样一个软柿子,没人不喜欢,同事们良莠不齐,有人就欺负他,把脏活累活推给他,出了事情责任推给他,他也不辩不急,认打认罚,老好人一个。 有时候季抗洪都跟着急,说易叔你怎么脾气那么好,换我早揍他了。 最喜欢欺负易冷的人叫孔刚,是小红老家亲戚,现在公司做司机,为老板开车当然是超牛逼的存在,这货当过兵,在部队里就是后勤兵,专门给首长开车的兵油子,正是有这一层履历光环,才能蒙混武玉梅的眼睛。 老油条都有两幅面孔,在领导面前干练利索,话也不多,开车很稳,是个称职的好司机,但是面对普通员工就不一样了,眼高于顶,仗势欺人,没事就喜欢抱着茶杯往女服务员堆里拱,据说已经睡了好几个,但人家未婚青年,谈恋爱很正常,连告状都没理由。 孔刚看到易冷就拿他打趣,这天刚刷完车上电梯,易冷也从负一层上来,电梯里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孔刚也不避人就拿易冷开涮。 “老易,昨天没去洗头房么?” “咱不去那地方。” “我看看你的手。”孔刚抓起易冷一只手端详着,“起茧子了,打飞机打的?” “可能是吧。”易冷一点都不生气,孕妇听着不像话,扭头不看他们。 电梯门开了,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手中的香烟并没有掐灭,还高谈阔论着,孕妇当即咳嗽两声表示抗议,两人置若罔闻。.. 孔刚说话了:“注意点,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