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琅说的老地方是老城区一家烧烤店。
水晶门帘油腻发光,两边高高打起来,露出里头斑驳黑墙。
暮色渐浓。这个点,人还不多。
赵若楠走进去一看,胡琅正在坐在角落,面前摆了一大盘羊肉串,香辣窜鼻。
胡琅黑T恤黑短裤,白袜子拉到小腿中间,腿肌刚劲棱起。
他正甩开腮帮子吃羊肉串,不一会就吃出一小把空签子,嘴巴红通通的,呼着气喝了一大口胡萝卜汁。
赵若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此时也饿了,坐到胡琅对面,抓了把羊肉串吃。
胡琅抬眼看她,“嚯”了一声,“老妹儿,搁哥这儿不客气,能整多少整多少。”
“你祖上不天津卫吗,怎么去了一趟加拿大,回来一口东北话?”
胡琅祖上可比赵若楠祖上官儿大多了,他爷爷天津人,最牛的时候在北京当司令。
赵若楠爷爷吭哧吭哧读大学时,胡琅爷爷穿皮鞋坐汽车——警|卫员开。
这么好一条件。可惜革|命意志不坚定,搞了点不正当男女关系,被贬到地方上了。
胡琅他爷爷就后悔啊,在本地又娶了胡琅他奶奶,成天教育儿子——就是胡琅他爸——别近女色,女色误国,女色害人,女色实乃低级趣味!想我那前妻,钟鸣鼎食,世代簪缨,现在看看你妈,嗨。介小市民难缠嘛!
这把胡琅她奶奶气得呀,每天吹眉毛瞪眼,就别提了。
事实证明,男女问题,那都是小问题。
胡琅他爸女色是不近,好家伙,直接贪了。
此人开了个销金窟,五毒俱全一样不落,该有不该有的这销金窟里都有。
鼎盛时,胡琅他爸号称胡半城。
结果。
十二年前,新城区,一座即将竣工的大楼倒塌,经查,工程材料有重大问题。
倒了一副市长一市委副书记,调查组都走了。李成他爸初生牛犊不怕虎,追查到底。
结果一出,全省震惊——
这胡半城,是二十年来最大贪官呐!
从此省上领导看李成他爸,那眼睛里都冒红色泡泡了。车轮战挽留人才,死活是不放回上海了。非要李成他爸彻底贯彻落实支援大西北。
胡琅他爸栽了。
幸好胡琅高中就去了加拿大。
胡半城的名声也就西北听着响,出去了谁知道啊?
根本不影响胡琅在加拿大读书。
胡琅拍着大腿:“老妹儿,前一阵我去纽芬兰吃蟹,遇到一东北哥们儿,诶呦要我说还是东北大碴子话够劲。当然,关键还是我说得好,有那味儿,毕竟我本来就是东北那嘎达的···”
赵若楠乐了,“你怎么又成东北的了?”
胡琅说:“我太爷爷是满族,满族是什么人啊?女真嘛。努尔哈赤嘛,正经东北辽宁铁子。怪不得我东北话说这么好。原来根儿就在那儿呢。”
赵若楠刚拿了瓶胡萝卜汁喝,听到这话,噗地笑喷出来,T恤前襟都湿了。
赵若楠说:“行。女真人渔猎为生,打鱼骑马这都是腰上使劲的活儿,你既然是满族人,你女朋友有福了啊。”
胡琅直拍桌子,拍得盛羊肉串的铁盘噼啪作响:“对对,对对,所以这女人得多睡,保底七十,冲刺一百。不然怎么发扬民族精神,传承中国文化?”
赵若楠:“诶你这话不算歧视女性吗?在加拿大不要被投诉的吗?”
胡琅说这又不在加拿大,所以趁着没人管,抓紧歧视歧视。
这时天色晚了,烧烤店里人也多了起来。
胡琅在外面待久了,不适应这么嘈杂的环境,等赵若楠买完单,胡琅拿了两罐啤酒,领赵若楠回到车里喝啤酒。
这几年污染严重,市区看不到月亮,路灯澄亮,像一只只小橘子。
赵若楠非常懒,能一学期一学期不出校门。每次寒暑假,都觉得外面的世界变了。
何况是胡琅呢。
“时代变了呀老妹儿,这里本都该是我的。”
“敢不敢再往前扯点?故宫都是你家的···”
胡琅说故宫倒不是他家的,不过他大奶奶在北京有个四合院,可能胡琅爷爷骨子里就有点腐|败基因吧,反正大奶奶的儿子在北京也贪了,钱没及时洗出去,就跨擦啥也没了。
这真是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胡琅亲奶奶闻讯,跳起来给他爷爷烧纸,说世代簪璎?钟鸣鼎食?时代变了,璎和鼎都被党和人民没收啦!
然后跑温哥华唐人街,扭了好几天大秧歌。
赵若楠对这些有钱人的事兴趣不大。她反正没什么物质需求。
当然也可能是穷日子过惯了。
她爸富养干儿子穷养亲闺女。赵若楠一个月生活费还不到平均线,蓝金以前给赵若楠买零食,一大箱一大箱买。
闹掰之后赵若楠硬气起来,通通拒收,连着拒收两次,蓝金也就不送了。
想到这里时,窗外好像闪过蓝金的影子,很快不见了。
赵若楠觉得自己不能总想蓝金,她还有张姨嘱托的任务呢。于是回头打个响指:“得了哥,帮老妹儿个忙成不。”
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又把张姨发过来的照片信息传过去。
“多大事,”胡琅一边翻手机,一边摸出白色万宝路烟盒,拇指搓开,低头咬了一支,含含糊糊道:“不过你怎么不找蓝金,这不乱搞男女关系吗?这得管呐。哈哈哈!他妈的!得管呐!”
胡琅一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