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忽然叫了一声:“蓝金。”
蓝金猝然一皱眉,像是被吓着了,许久,低下头去摸烟,摸了好几个口袋,才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有话回去说。”
他取出一支烟要点,右手抖了几抖,几次都没打着,他索性咬着烟,含混道:“别闹脾气了,行不行?”
“···”
赵若楠杵在原地。
蓝金甩了甩手,终于点着了烟,他深吸了一口,“再大的气,这半年也该消了。你要真不喜欢赵成栋,我申请调回云南好了。”
这句话几乎要说透了。
赵若楠不得不说:“蓝金,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蓝金慢慢笑了,唇角烟气弥漫,“我哪样的?还配不上你了。”
“你什么都好。你绰绰有余地配得上我。但是我,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不快乐。”
蓝金听一句,吸一口烟,没吸两口,就咳嗽起来,咳得挖心掏肝一样,他双手掐着路边栏杆,抖身跪下去。
赵若楠忙走过去,一手挽住他胳膊,一手拍他后背。
一拍才惊觉他在发烧,脸上也是红的,像是喜鸡蛋剥掉壳子,浅浅淡淡的一种红。
赵若楠伸手试他额头,然后马上站起来拉他,“去医院。”
蓝金渐渐止住咳喘,哑声说了句什么,马路上车流飞驰,风带走声音。赵若楠只能通过嘴型判断,好像是“滚”。
蓝金不肯动弹,赵若楠可没有办法,蹲下去又要劝他,忽然肩头一重,就势往后一跌,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坐在地,尾椎骨都要硌碎了。
低头一看,蓝金整个人栽到她怀里,一动不动。
左右路人都朝这边看,赵若楠也顾不上了。一手护着蓝金脑袋,另外一只手摸出手机。
陈秘书接到她电话非常意外,不过答应得很爽快。
赵若楠很少麻烦陈秘书,总共只有两次,上一次是在春节要当天机票,飞云南的。
到了医院,护士撸起蓝金袖子,赵若楠才知道伤到哪儿了,伤口化脓红肿,红通通,像胳膊上长了张烂嘴巴。
医生看在陈秘书的份上,特别敷衍她,“没事没事,挤掉脓水就好了。清创就是小手术。”
其实还要刮腐肉,赵若楠坐在手术室外,看到拿镊子夹针头的护士,就一阵牙酸。翻出手机,搜清创手术流程。
不幸看到几张照片,立刻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她没有胆量,她没有勇气,她很懦弱,她很自私矫情,她不是一个能理智平静接受变故的人。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久了她会疯掉的。
陈秘书匆匆赶来,就见她趴在洗手台上,津津地流着冷汗。
赵若楠大脑一片空白,半句客套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陈秘书笑眯眯说了句什么。
说老实话,赵若楠也没听明白。盯着陈秘书嘴巴,脑中风暴旋转。
护工和病房都由陈秘书安排。
但医院病服不怎么舒服。
不舒服怎么办?哦!她应该去蓝金公寓取几套睡衣。
陈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司机送赵若楠到公寓,赵若楠忙忙乱乱拿了套睡衣,在车上一直看表。
的确快。回去时蓝金还没醒,赵若楠喘着气,看了他两眼,这人睡得还算乖,左臂缠满绷带,放在被子上面。
赵若楠刚觉得放心,医生问:“你男朋友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他是少|数民|族。苗族。”
陈秘书在旁笑了,“医生的意思是,蓝金有没什么慢性病或者药物过敏史?”
“没有。”赵若楠又想了下,“他是B型血。”
医生也笑了,“小手术。不需要输血。”
“哦!那他——”
“谢谢陈叔叔。”
暗哑的声音响起来,赵若楠转过头,恰好对上蓝金的眼睛,不过蓝金马上就转开了视线。
陈秘书笑眯眯,“太客气了。身体不好怎么不早说呢?你看把小赵急得。”
医生也笑眯眯,“赵老先生当年可是市医院一把刀,我们虽然是私人医院,但好几个主任都听过赵老先生讲座,赵老先生孙女的男朋友,我们肯定是很重视的···”
赵老先生孙女?好像是赵若楠?
赵老先生孙女!那就是赵若楠!
赵若楠恨不能捂住医生的嘴,赶紧笑着打断:“我去缴费。”
“已经缴过了,”陈秘书将单据递给她:“不用担心。”
赵若楠想溜,一错眼看到单据中还夹着化验单,连忙接过,略扫之后,又仔细回看一遍。
等陈秘书和医生走了,赵若楠还用手指一行行对数据,“血色素偏低,···这个说明什么?你缺血?以后吃火锅记得点盘鸭血···”
蓝金盯着她不吭声。
赵若楠立即闭嘴。
蓝金盯了一会儿,转过脸去瞅那点滴。
赵若楠实在不能不开口,因为她还拿着睡衣,“你还要住一周院,一套睡衣不够,但你公寓就只有一套睡衣。”将纸袋放在床角。
“不用了,”蓝金很疲倦地闭眼,“谁让你快乐,你巴结谁去吧。”
说句人话能死吗!
赵若楠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既然手足之情这般深厚,那么被白话两句也是应该的,而且,要是蓝金崩裂伤口,再做一次缝合手术,岂不是大大浪费了我国医疗资源···
忍了又忍,赵若楠勉强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