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枷一夜未睡,挑灯作琴,日出东方,便看见东边墙头坐着一个少女,那无理姿态,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少女见他不答话,执着的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呀?”
“《下谋》,上古神农氏所作。”
流离下墙,慢慢走到他身边,好奇看着琴,“你怎么确定是神农氏所作呢?”
“昔神农氏削梧为琴,绳丝为弦,制作了天地间第一把琴。琴长三尺六寸四分,上有五弦,曰宫、商、角、微、羽。”边说,他的指尖在弦上拨动几个音。
“宫、商、角、微、羽。”流离伸手,指尖在他刚拨动的几个位置重复一遍,欣喜看他,:“好神奇。”
她过目不忘。
师枷目光微敛,职业的敏感让他看出少女的与众不同,笑道,“在下师枷,还请教姑娘芳名。”
“流离……”
“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名字很像。”
“她是哪个流离,我是流离失所的流离。”
“她是玉琉璃的琉璃。”
“她是你的家人吗?”
“嗯,我弄丢了她,还在找她。”
“不会是我吧?真想做你的家人。”她看了看他的脸,五官精致,肌肤如玉,令人自惭形秽,“可惜我是个丑女……”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熟悉。”
“你也长得像我熟悉的一个人,我跟这世间缘分非常浅,我可能跟你的缘分也只是匆匆一撇,但是他,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成为我熟悉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对旁人说出她的过往。
不知不觉,琉璃已经在晋王府呆了几日,自那日起,晋王府的人好像把她遗忘,她都没能再见到那个人的面,除了每日三餐定时有人送饭菜以外,再没人过问她的任何事情。
但是她知道,自己却又在被监视着她,只要她出这个小院一步,马上就会有侍卫上前拦阻,她便只能乖乖回院关门。
府中的日子过的无聊,如今她与那只鸟无异,以身犯险当真不可取,那只鸟离得她更远了。
“对不起,我睡着了。”她擦擦嘴,端正手里的书籍,对着坐在凉亭里的青年道。
约二十出头,一身白色长袍曳地,长发整齐地束在背后,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执琴,也不斥责她的粗鲁,淡淡道,“琴声有安定之效。”
自那以后,她便日日翻墙去找师枷,他见她有些天分,有心教她弹琴。过一炷香工夫,她便睡着了。
他给她倒了杯茶,她端起了闻了闻,好香。
“这是刚新晒干的桂花泡的茶。”
“花也能泡茶?你真是个雅致的人。”她看着他,不禁由衷地感叹道。
“能的,花带着植物自然的清香,只要无毒之外,都可烹煮而食,有时候还能解一些病症。”
“嗯,就跟草药煮食治病一个药理,只是比起苦涩的药汁,花茶更好入口,对吗?”
他抬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了然于心,“看样子,找到你的喜好了。”
她放下茶杯,羞涩一笑。
她觉得他总是跟大家不一样的,有的有名的文人长得不好看,但是却是受人推崇,有的人长得好看,但是性子也没那么沉静。
“他们说你是安排给晋王殿下治病的?”
“无病之人,治什么病。
“那你该尽早离开,”他难得出言相劝,“京城子弟,皆是豺狼虎豹,好端端的女儿家,被他们糟蹋了,玩腻了,便随之丢弃比比皆是,你有你的才华和报复,不该屈居这间破败小院,你若有需要,我会协助你离开……”
“我知,若非有事,谁会踏入这高墙厚院之中,你应该猜的出我也随波逐流惯了……”
她不是无心之人,在这里叨扰多时,瞧见他院中的浑象仪,加之他你能与晋王比邻,她猜测说他大概是神秘职业,当朝帝王最宠信的国师,看出她的命盘一点都不稀奇。
“你懂天相?”他头也不抬,一点也没被她看穿之恼。
“略懂皮毛。”
流离突然想起小时听百姓传言,当朝国师和奸妃狼狈为奸,陷害不少忠良,“小时师父教我最简单的观星,帝星之旁有颗荧惑星相伴,百姓水深火热,我不信国师看不出来。”
他没有否认,只是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她不是奸佞。”
“民不聊生并不是她导致的,是帝王昏庸,骄奢淫逸。便是没有她,帝王也是如此不堪。更何况若不是帝王强掳,她本该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如今,一切都四分五裂。”
流离不语,听他缓缓解释的话语,他如此维护,应该与那颗荧惑星是旧识。
不知为何,她信他,觉着他不会是无缘无故害人的坏人。
他是第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好的人,好到她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待我如此好。”
“还记得我说过跟你相似的琉璃吗?她是我的妹妹,你的命盘,跟她非常相似,六亲缘浅。”
“她注定与我和母亲的缘分浅薄,或许此生都不会再遇。我总想着,要是对跟她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好一些,即便你不是她,便也是帮她积福了,若她以后遇见的人都如我这般善待她,她就能少受点苦。”
她突然间羡慕起那个不曾相见的女孩,即便跟她这般受尽苦楚,在遥远的一处,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的。
就如她和师父一般,想到这,她斟酌半天,终究还是向他开了口。
“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她站在堂中,不知为何今日一早醒来,就看见卫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