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的数着理由,“有此天时地利人和,便已有了三分可能。”
他说的在理,可孙太医还是有顾虑:“剖腹取子之事,老夫只听过,从未做过。而且,老夫从未听过,剖腹后孕妇尚能存活之事。”
“剖腹之事,白芷会做。”
知白说,“无需你做,你不必有顾虑。”
“那老夫要做什么呢?”
孙太医不解,“还请陈大夫直言。”
知白本也不会委婉,直接道:“让沈夫人的身体尽可能的恢复,让她和孩子撑过这个年关。”
孙太医和身旁的同伴对视一眼,以沈夫人如今的身体情况,让她和孩子一起撑过这一个月,并不容易。
但孙太医还是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请陈大夫放心。”
“好。”
陈知白点头。
做好了决定,白芷便送知白出门。
路上的时候,知白便给她泼冷水:“你两个都想保,最后很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我知道。”
白芷何尝不知,“我只是想为三娘,留住最后一分希望。”
如果连她也放弃,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娘死亡。
听她这样说,知白也不劝了,只道:“你想好了就行。”
白芷在府里陪了三娘几天后,就到了红叶问剑大会的时间。好在府里还有太医留守,白芷便放下心,回红叶馆同知白一起去参加红叶问剑大会。
白芷这才发现,所谓的红叶问剑大会,参加的人没有她想象中多,也就四五十人,几乎全是医者出身。
所谓问剑大会,不如说是医理研讨大会。这些来自京中或是专程从外地赶来的医者齐聚一堂,三三两两的同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讨论着医理。
白芷同知白出现在问剑大会的那一刻,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实在是陈知白太出名,而白芷最近不在京城,又是第一次来问剑大会,身为女子却同知白形容亲密,难免引得大家好奇。
亦有从前见过白芷的,这时便同身旁之人解释她的身份,于是那些好奇的目光里,便慢慢增添了恭谨和了然。
白芷同知白上了二楼,在专门给他们留得位置坐了下来。
白芷环视四周,同一楼的挤挤囔囔不同,二楼的人很少,都依栏杆而落座,座位之间很松,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茶水点心,坐着的人大都衣裳华丽,身后还站着伺候的药童。
她再看向一楼,座位的最前方是一处舞台,上面有一张横放的长桌和一张竖放着的短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其他一些草药之类的东西。
长桌的后面,是一面硕大的屏风。屏风的上半部分用白纸蒙着,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就在这时,有人自台阶下漫步,走至短桌处坐下,亦有人在他身侧,开始磨墨。
白芷觉得那人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坐下的是许廉,而磨墨的,竟然是那日在红叶馆见过一面的容辞月。
白芷有些疑惑,便往知白一侧倾身,轻声道:“这是要做什么?”
知白没回答,只是抬眼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白芷便将视线重新看回长桌处,却不曾想,竟看到一个多年不见却依旧熟悉的人走上了那长桌处。
“夏先生。”白芷又惊又喜,看向知白一叠声的问,“夏先生何时进的京?今日也是来参加问剑大会的吗?”
“夏先生年初就进京了,是沈公子请来的。”
解释完这句,知白就开始嫌弃了,“他今日过来,自然是同大家一起研讨医理了。”
白芷也不在意,只笑盈盈的看向已在长桌处站立的夏之洲。
“……今日能在此,与各位同道一起探讨医理,是之洲的荣幸。”
多年不见,夏之洲的眉眼成熟了许多,笑容却一如当年,“之洲虽不才,但多年来研习骨科,有一些浅见,愿与诸位同道分享。”
因是研讨,不是授课,夏之洲没有讲那些理论上的医理药理,而是从自己诊治过的病人着手,从骨折、骨伤、骨裂讲起,直至讲到骨断、骨病。从手到足,从背到腰,各有各的治法,但也各有各的难处。
他讲了自己治疗成功的,亦讲了自己治疗失败的。他替成功者开心,却更替失败者难过。他将这些案例分享出来,不过是希望,成功者可以复制,失败者能够避免。
而白芷这时也终于明白,许廉是在那儿记录,而长桌背后那硕大屏风的用处,竟是为了分享者可在上面绘图,以为更精确的展示病人的病情。
楼下的医者开始只是倾听,然后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慢慢就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参与了进去。
二楼的医者原本只是互相小声交流,却也在底下越来越热火朝天的讨论中按捺不住,推举出了代表,加大声音加入了讨论的队伍中。
白芷对骨科不精,此时此刻,也只有听着众人讨论的份。
然后,讨论就慢慢变成了争论,争论到最后,竟慢慢有了些吵架的意味。
眼见火药味渐浓,夏之洲连忙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主持大局:“诸位,今日陈大夫在此,”他笑着抬头看向知白,“何不听听他的说法?”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陈知白,等着他的回答。
知白闻言不太高兴的拉着一张脸,但坐在座位上,既没动,也没开口。
白芷一看就知道他不愿意,可夏先生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总不能拂他的面子,便笑着哄道:“知白,你可是骨科的个中圣手。今日既论的是骨科,你也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