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小如介子,又如一粒星光。 巨妖浑身一震,那粒星光透体而入。 一路击碎黑暗! 一路摧枯拉朽! 一路扶摇直上! 火光如电,迅速蔓延开来,顷刻间化作遮天大火延绵数百里。天空在燃烧,夜空亮如白昼! 一切恐惧,迷茫,妄念.....皆被烧了个精光。 祥云涌现,霞光万丈。 有发光的金粉由山崖上飘落,犹如天人散落的智慧天华。 茉莉花香悠然,沁人心扉。 “阿弥陀佛,大将军功德无量!”释吉法师朝着山崖拜道。 周宜顾不得礼数,将欢呼声甩在身后,纵身冲向山顶的石窟。 刚站起身的李余年眼前一花,本能地便抱住了怀中的香人儿,就像京城第一次见面时一般。 周宜死死地抱住他,大声叫道:“你不许出家,不能!” “阿弥陀......”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堵了回去,柔软的触感传来,依旧美妙无比。 谁要出家? 疯了吗? 良久。 二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周宜又气又羞,一顿小拳拳下来,捶得李余年嗷嗷直叫。 “哎哟,四品武夫了,还没点数吗?” “人家以为你要跟慧灵一样出家了呢!” “你还在,我不会出家。” “我不在你也不能出家。” “好好好。” “哼!” 突然。 李余年开怀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被大火烧化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金属圆阵,不偏不倚,正处在佛殿的正中央。 “余年哥,这个东西有多少个?” “据说有十二个,国师在世时找到了两个。加上这个我找了四个。” “这么说还差六个?” “嗯,灵界应该有一个,回头再去找一下。其他的就不太确定了,还是得靠缘分。” 李余年一边说着,一边用黄金罗盘启动了传送阵。 白光流转,美不胜收。 ...... 草堂寺,又名栖禅寺,地处长安城南郊。 东临沣水,西临太水,南对终南山圭峰,观音,紫阁,大顶诸峰,景色十分秀丽。 四国混战时被付之一炬,天下大定后有僧人复归,修修补补几十年,如今风骨犹在,香火却大不如从前。 一大早,御林军将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僧人被集中在一处挨个验明正身。 不多时,圣驾降临。 身后百官相随,车辇,仪仗,长达十余里。 盛况空前! 宣读过圣旨后,洋洋洒洒上百人,依次祭拜过大雄宝殿,大悲殿,地藏殿。 之后工部吏员自行散开,开始丈量土地。 至此,重修草堂寺的事情正式提上了日程。 地藏殿内。 李余年握着宝儿的小手,正教她怎样拜菩萨。但宝儿心不在焉,总是扭过小脸儿,去看盛装打扮的周宜。 那艳羡的模样,活像一个十足的花痴。 李余年纳闷道:“这么小,就知道美丑了?” “哈哈,她是看到金光闪闪了。” 周宜一把抱起宝儿,繁复的头饰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伸手就要去摸。 “宝儿,不得无礼。”李余年提醒道。 宝儿的小手缩在半空,不知进退,作势便要哭泣。 “去,我们女儿家家的事情你不懂。”周宜取下头上的金梳,放到小手中,当场博得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余年独自拜向地藏菩萨,叹道:“一场佛缘,如南柯一梦。” “可不是嘛,碰到圣僧的后人,竟然刚好也是一名圣僧。” “有一说一,第一代鸠摩圣僧的经历着实令人钦佩。” “是啊,父皇生前对其推崇备至。” 五百年前。 第一代鸠摩圣僧成名于龟兹古国,被视为西域诸国的精神领袖。 中原皇帝觊觎其声望,派兵攻陷龟兹国都城,将其劫掠至凉州。 恰遇兵变,政权更迭,这一滞留,就是十六年。 待凉州城破,新皇帝奉其为国师,迎回长安。以草堂寺做为道场,一边译经,一边弘扬佛法。 一生译作多达九十七部,所译经文义圆通,内容信实,字句优美流畅,至今无可替代。 以他的译作作为立宗根本的宗派就有八家,世称“八宗之祖”。 身处乱世,忍辱负重,两次被迫娶妻并生下儿女,此等经历在佛门中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身困淤泥中,心驰莲花开。 出淤泥而不染,说的正是这位圣僧。 而释吉法师几乎复刻了先祖的前半生,少年习法,青年成名。 唯一不同的是,他遇到的不再是劫掠的军阀。 “行程万里,跨越五百年,如今再修草堂寺。缘法,妙不可言呐。”李余年叹道。 “宝儿,你爹爹开口缘法,闭口禅机的,这佛堂是不能再呆了,咱们骑大马去喽!” 周宜快步走出大殿,宝儿搂住她的脖子,咯咯的笑声自然流淌,没有半点生分的意思。 李余年苦笑不已,只得再次与地藏菩萨拜别。 “陛下,陛下!” “你们慢慢走吧,我们先走一步!” 马蹄飞扬,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 “这……这成何体统?”一帮老臣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迈出大殿的李余年。 “武翌,保护各位大人,我去跟上陛下。” “是。”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两匹汗血宝马一前一后,奔驰在无垠的田野上。 宝儿站起身子,顺着周宜的肩膀看向身后的李余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似乎还在挑衅。 衣袂翻飞。 一大一小两条衣带随风起舞,咯咯的欢笑声就没有停止过。 秋收如火如荼,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几名孩童撒开腿,顺着田埂奔跑。 马蹄从他们的身侧趟过,疾风掀起他们的衣裳,顿时赢得赞叹声一片! …… 城西,礼泉坊。 西北角的一扇院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一步三回头,一百个不放心。 “你…” “不必心疼银子,有事去找你师娘。从早上到现在,都说了八百遍了。” “嘿嘿,记得就好。” “那你可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我快去快回。” 最后看了一眼若湘,袁戎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此时才明白,李余年说的牵挂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