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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2 / 2)

在易冬心中还是颇具分量。

他曾是离家出走进京赶考的公子,但在某个不知名的山路边碰巧遇上游匪,盘缠尽失,还是当年尚且稚嫩的易冬偶遇接济了一番。

至今已是五年过去。

至于他是怎样从一个出生澧江以南读圣贤书的世家子改做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的……一言以蔽之,大抵是一双眼看穿了东临上空的阴云。

此人玩世不恭,却极重情义,又生了副讨喜的样貌,倒是衬出几分恣意来。

易冬听他这么说心下明了这是在埋怨她一去数年没给他写过信,回来了也没先找他叙旧。心中觉得这人当真是爱面子,有些好笑,面上却是不显。

她故作烦恼,说:“还不是上面那位……”

“你怎的什么话都敢说!”封蛰“啪”一声合了竹扇,面上带着恼怒,上前将易冬拉上了楼。

二人落座,封蛰倒一杯凉茶直灌,又开了扇子扇风:“易润青你打了几年的仗脑子都打成浆糊了么?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是景都!哪儿没有国主的眼线?管你大将军二将军,国主知道了这人头照样落地!”

幼时读惯了礼义廉耻的世家子,即使本性不拘礼法改行商路,又对陈毕没有好感,但对于一国之君,还是有着天然的畏惧。

或者说普天之下除了易冬,恐怕也没有几人不畏惧被权势簇拥在最高位的国主。

就连东昀军,也不过是被训练得视军令如命而已。

“啧啧,”易冬眸中含笑,轻车熟路的搜出酒来满上,“封老板可真是神了,我话都没说你就知道内容了呀?”

瞧见她眼里的戏谑,封蛰才反应过来他是被耍了,顿时一张俊脸都气到扭曲了:“你——你这臭女人,又耍我玩!”

易冬欣赏够了他精彩的神色,才找回以前相处时的感觉。她慢慢敛了笑,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道:“逗你玩是真的,不爽也是真的。可他是国主我为臣子,即使我不惧他,但在这天下百姓看来,他便是天,他就是法,就如你现在这般。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回边境,在那边我会觉得快活些。”

封蛰在她不笑时便敛了神色,听她说不惧国主时竟也没有几分诧异——毕竟易润青从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待她话音一落却皱起了眉:“又要走?”

见她点头,只觉心中郁闷,“几年未见,临走前才想起我……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依你的性子,你怎么会去打仗,还当上了大将军!”

易冬沉吟半晌,故作深沉:“命运使然罢。”

说完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哈……这般憋屈是不是后悔了?我看你当初就该去楚安,至少那楚安国君讲道理。”

“为君者哪会事事讲道理?不过说到这楚安,我想起了一个人。”

“人?”封蛰笑得口干舌燥,倒了一杯茶水饮下,“是哪个天仙让我们冬将军念念不忘?”

“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是个天仙,”易冬挑眉,“可惜,是个会玩心计的凡夫俗子——”

“不过嘛,”她摸了摸下巴,弯了眼,“这凡夫俗子可是甚合我心啊。”

封蛰听的云里雾里,索性放弃了思考:“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易冬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我看封老板才是这几年里傻了的那个吧?”

封蛰恼羞成怒:“废话少说,什么情况!”

易冬将昨日之事略说一遍,重点描述了九是如何的貌美,如何扰她思绪。

“这样啊……”封蛰听完把玩着扇子,若有所思,“那这大美人儿,你可知来历?你先前提到了楚安,莫非……”

易冬把酒壶放下,道:“嗯哼,楚安人。是随楚安使者一起来的。”

“那他这一番做法图什么?只要听过你名号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样拙劣的手段,怎可能骗过你?”

“哪儿能是为了骗我呢?”她笑着,“他图的可是人。”

封蛰抚扇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极为微妙的表情:“听你这话,你知道他是谁了?”

“九啊……”易冬觉得嘴里的味儿淡了,又将酒壶拿起来喝了一口,“是楼九吧。”

眼见着封蛰惊得差点摔下桌,易冬笑得开怀。

不一会儿她又敛了笑意,盯着封蛰唤他的字:“伏之。”

封蛰定了定神,重新端坐着,手已经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扇柄:“嗯。”

“此次一去,我怕是不会回来了。”

封蛰抿着唇,没吭声,指骨已经泛白。

“日后你我二人也许难有机会独处了,不知能否有机会道别。”

“……现在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他挪开眼,嘴上这么说,但心中惴惴不安着。

“伏之,我易润青这辈子,生于微末活的不够快活,但也没做过几件不情愿的事。往前二十来载没惧过生死,往后自然也是如此。

“其实我没多爱这土地,只是东临需要个尽职尽责的冬将军……可惜了。”

“润青,你要干什么?”

易冬笑了下,说:“我要他。”

封蛰看着易冬,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初出茅庐又野心勃勃的姑娘。那一刻“大将军”的外衣剥落,所有威名如同浮云一般被抛在脑后。

他看着眼前这个胜券在握的易冬,恍然发现——

她是易润青。

她从来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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