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冬甚至不知是何时下的朝。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有数人走到她面前来贺喜了。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从前具有威名的将军,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幸灾乐祸,嘴上却说的是些喜庆话。
易冬正皮笑肉不笑的应付这些人,忽的周围的声音都收敛了,众人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她抬眸望去,正是陈慕和信步走来。
陈慕和眼中是满溢而出的欣喜,动作却是克制的。
他在易冬面前站定,轻声道:“父皇给你我赐婚了。”
易冬微蹙着眉,还是想不通,于是便直接问了:“臣以为,臣与大王子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况且臣不久后便要回边境,这婚如何能成?”
“润青!”陈慕和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易冬的手臂,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赞同,“自你我二人相遇之时起,我便倾慕于你,此次我戍守东南,见了更多生死,明白了无论是多厉害的人都有失手之时,既如此,我定不会让你再回边境的!”
易冬原本只是有些不解的神色霎时间变了,她冷着脸,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话语不再柔和:“大王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想卸我的权?”
陈慕和身形一僵,他反射性后退半步,讷讷解释:“……润青说笑了。”
易冬冷冷一笑:“大王子最好记住你说的。”
说完,她便直接转身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陈慕和脸色有些难看。
他握紧了拳,沉默半晌,低低说道:“……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景都的。”
秋慈将这短暂的交谈看在眼里,不消片刻便汇报给了陈毕。
他一五一十陈述后,似是极为困惑般问道:“国主,您先前不是要让冬将军早日回边境么?怎么今日还同意了大王子的请求,赐婚他二人呢?若冬将军与大王子成亲,那边境怕是回不去了。”
陈毕轻哼一声,笑道:“你以为,朕此前是为何想要易冬回边境?”
秋慈略微思索,答道:“冬将军掌东昀军,这是东临的无敌之师,国主是想要她远离景都朝堂权势,安安稳稳替国主守江山。”
“还是你懂朕。”
陈毕看了他一眼,面上一派满意的神色。
接着他又问:“此时她若是与老大成婚,便是我皇室的大王子妃,那她会变得如何?”
“这……”秋慈皱了皱眉,回答的更加谨慎,“冬将军若成了王妃,那边不得再领兵打仗……那东昀军权,便只得交予大王子或是国主了。”
说着,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朝陈毕作了一揖:“国主当真是高明!”
“老大此番倒是颇合朕的心意,从前朕没想过用婚姻治住易冬,他给朕提了个好主意。至于那东昀军权……”
陈毕眯了眯眼,冷冷一笑:“这等滔天的权力,朕自然要握在自己手里,希望老大摸得清楚分寸。”
易冬在陈慕和面前很是潇洒,但她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先不回府了。
虽然最后还是需要面对,但逃避一时对她来说已然是非常有用。
不料还没等她想好要去哪里,大街小巷就传遍了大王子将要娶妻的消息,而女主角便是东临的战神冬将军。
许是这消息太过于骇人,易冬还听到不少人在惊叹,诸如“我竟忘了冬将军还是个女子”“大王子该是何等武功盖世,居然能压住战神大人”“这两位细细想来甚是般配”“先前不是传言冬将军耽于那敌国质子的美色么?如今一看尽是谣言”云云。
听到前面易冬还有心情自我调侃,但是越到后面越是皱眉。
直到那“谣言”二字一出,她顿时心中不爽,正想不顾身份同那路人好好争论几句,便见容春出现在她面前。
她干咳了一声,问:“不是让你护着些楼九,怎么过来找我了?”
自从楼九被委以重任接手四季惊鸿和凌云阁后,他就热衷于此,连续几天都奔波在外,休息的时间格外少。
易冬不想劝,任他经营,只是让容春在楼九身边护着些,以免出现意外。
容春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道:“楼九在四季惊鸿,他让我来寻将军,说有话要跟您说。”
易冬在容春短暂的沉默中看懂了他的未尽之意,她扶额:“这便去了。”
对于短短时间便被疯传的易冬将与大王子陈慕和成婚的消息,楼九其实并没有如易冬所想的吃味之类的。
他只是有些愤怒。
昨日陈慕和凯旋,他与易冬在四季惊鸿楼上看着那举着“玄”字旗的列队走过,年轻的王子意气风发,眼中是无尽的野望。
他看见陈慕和与易冬对视,看见了那人骤然亮起的眼神,听见易冬说那是她的学生。
他原本以为那是一个懂易冬的人。
易冬很少跟他说她在东临的处境,但他来到东临的这短短半月时日,就已经深刻的明白了为何易冬从来都是强硬的。
她有能力,手掌重兵,踏过楚安边境的东昀军只听她的号令,被奉为东临战神。
但就是这样的易冬,都会被那一群稳坐景都、看不见天下黎民的官员变着花样儿的指摘,却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她若再是如寻常的女儿家一样,又如何在这朝堂之上立足呢?
而易冬本身的心性就非常人。
他原本以为陈慕和是懂她的。
可是如今,或许是用着易冬教他的东西打赢东南这场仗的陈慕和,却试图用一门亲事将易冬锁在景都的城墙之内。
他觉得荒唐。
“小九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