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赤荳终是腿软地跪倒在地,面色又生生了几度,“赤荳是一时迷了心窍,想要博得娘娘的好感,并非有意欺骗娘娘。”
“起来吧,猛地跪下去不痛吗?”奚云胡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赤荳的膝盖,也不管后者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开始用膳。
赤荳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依言起身,继续默默侍候着奚云胡用膳,直到她吃饱喝足地将汤勺往桌上一扔,赤荳才终于忍不住说道:“娘娘,赤荳真的知道错了,请您责罚赤荳。”
她在宫中摸爬滚打十几年,原以为皇后娘娘是个好拿捏的主子,是以才先发制人地摆出一副极度恐惧的模样,想要借此让皇后娘娘不忍苛责,皇后娘娘也确实轻易放过了她。
可一点惩罚也没有,未免也太轻易了吧?
因此她心里反倒越来越没底,总觉得皇后娘娘随时都会对她不利,于是只得主动请罪,试图让皇后娘娘给她一个痛快。
“糖敦与本宫情谊很深,无人能够取而代之。”奚云胡面色如常,仿佛在感慨今日天气一般,语气难辨情绪,“如果本宫今日没有察觉到异样,你会将糖敦的话转达给我吗?”
“会,奴婢一定会!”赤荳连忙给出答案,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糖敦姐姐哭得很伤心,一直在问娘娘是不是故意把她从身边支开。”
和之前一样啊,总是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起来,奚云胡苦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与糖敦分别的场景,只觉得眼眶酸涩异常,抬手擦拭却摸不到一滴泪水。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她已经能够冷然面对离别的场面了,反正她过不了多久还能再见到他们,离别与她来说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像她这样被迫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分别,没有人能够共感她的情绪。
她也曾试过将“重生”之事告知他人,可她发现所有关于“重生”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完好地说出口,更别说将这件事情和盘向他人托出。
哪怕是她动了一点相关的念头,面前就会像是突然出现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她的嘴巴、鼻子死死地捂住,连基本的喘息都做不到,更遑论说话了。
彼时若不抓紧放弃心里的念头,只会迎来窒息而亡的下场,她有一世就是这么死的,在她心中的痛苦死法排名中,仅仅次于砍头。
更何况,其他人本就没有重生的记忆,又何必给她这一世徒增烦恼?
“还请娘娘责罚赤荳!”
赤荳的声音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抬眸只见前者跪在地上,大有一种今日不罚,就彻底活不了的架势。
“赤荳啊…本宫真没有要……”奚云胡突然止住话头,抬眸看向桌上那摞账簿,灵光一闪道,“那你就将功补过吧!”
她示意赤荳起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不等她讶异的表情展露完毕,就拍肩催促道:“快去,本宫相信你定能完成本宫所托付之事!”
于是当天下午,当步婕妤几人受邀来到承光宫,等待皇后娘娘宣布一件大事的时候,等待她们的是十几名拿着沉重托盘,不停进出承光宫的宫女。
托盘上无一例外,都放着一摞又一摞的陈旧账簿。
等堆放账簿的地方已然形成一座“巨山”时,一直小口抿茶,未有言语的奚云胡,这才弯了弯嘴角问:“人都到齐了吗?”
给宫女们发放完赏钱的赤荳,一边擦着额角的薄汗,一边语气轻快地答:“回娘娘的话,所有的账簿及内侍省名单都在这里了,瑶妃娘娘说她染了风寒,长乐殿下说她喜静,都命奴婢给娘娘带句话,说今日就不过来了。”
话落,步婕妤立刻冷哼一声:“瑶妃姐姐好大的派头,连皇后娘娘之命也敢…”她顿了顿,似乎在挑选一个妥帖的字眼,拖着长音道,“违抗呐!”
独自沉浸在宫心计里的步婕妤,哪里晓得奚云胡,在知道这二位大神不来后,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这上面的内容看的眼晕,好难懂啊!”焦才人放下手中的账簿,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娘娘究竟要宣布什么大事啊?”
“查账。”奚云胡笑着答,其语气之轻快,和那座账簿“巨山”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