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哦,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同学呢!”
在海鱼的认识里,一个十六七岁男孩说的这一类话,和一个三四岁小孩说的“明天我带一块巧克力糖来给你”没什么区别,反正没把它当回事放在心上。
高三开学第一个晚自习,海鱼去外面买东西被雨淋了个透,回来洗了个澡,从宿舍一路急匆匆地冲进教室,还没坐稳便被一声“海鱼”唤过身去。
对上那张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的脸时,她惊讶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长得可爱的人,张大嘴巴还是很好看。”某人完全没有一点初识的生疏,熟络得像是自小的故交。
“你怎么会在这儿?”海鱼回过神来,睁大了一双眼问道。
“我不是说过,我们很有可能会是同学,没骗你吧!”米凡眨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笑着,右手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面前的铅笔盒。
这样一个帅哥就坐她后面,这眼福得有多丰厚。
海鱼笑笑回过身子,心里窃喜着,放好了自己的书和文具袋。
从此,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孩就在海鱼的后边安营扎寨,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在后边捣乱,然而半个月下来,后边的人一直都是规矩的,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低头画他的素描,除了不时从后面传来的细小的沙沙声,海鱼很少听见他发出其他的声响,也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很快和班上的男生女生打成一片,这与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有些不符,海鱼以为一个有着春花班绚烂笑容的男孩,必然也是活泛健谈的。
倒是班上的女孩子,在米凡转到班上之后掀起了一小片波澜,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空气中暗暗涌动着的悸动,只是忌惮着老师的铁腕和家长的压力,加上米凡对这些不断涌动的粉红色泡泡似乎也不太感冒,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闲适,久而久之,那一片粉红色的波澜才渐渐平静下去。
每个英语早自习,海鱼仍是监督着两个组背课文,但让她长长松口气的是,那个讨厌的叶迟变得规矩了,不再没玩没了地来找她背书,偶尔一次来也是在学习委员那里人满为患时,低着头过来顺溜地背完走人,而旁边的姚洁,也会在这个过程中,由欣喜变得慢慢的怅然。
如果说,高中生涯是人一生最辛苦也最刺激的一次远征,那么,高三则是这一段远征中最难以征服的沙漠之旅,连海鱼这样小野兽一般强悍的孩子,也会在劈天盖地的习题巨压下感觉不堪重负,常常握笔面对着一堆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教辅,疲惫地叹息。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若不是沙漠的那一头有个妖娆的梦日里夜里牵引着,她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产生“及时行乐”的念头。
她已经忘记上一次逛街买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一时买来的溜冰鞋已经放起了一层灰,连暑假里老爸买给她的手机都还未买张卡塞上。
“怎么倒下了,加油啊!”望着匍匐在桌子上气若游丝的她,米凡用笔头轻轻拨了拨她说。
“别加油了,胎都爆了。”海鱼继续垂着头,苦着一张脸。
“来,给你听听。”两分钟后,米凡突然说。
“什么?”她直起身子,转头愣愣地看着他。
“桌子下面啊,傻瓜,趁老师不在,拿去听一会儿。”
海鱼会意,将手伸到米凡的课桌下方摸索,马上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见是一个白色的MP3,一阵阵轻快的音乐从耳塞里蹦跳出来,踢打着她的鼓膜,让她一下子有了生气。
真是累了,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你若化成风,
我便化成雨。
爱锁在眉间,
似水往昔浮流年。
……
是许嵩的《你若成风》,她转过头,米凡带着一缕笑,朝她眨眨眼。
看来还是个蛮贴心的男生啊,她也朝他笑。
海鱼也有一个MP3,是十六岁生日时罗萝送她的礼物,闪耀的红色,她曾一度让它里面躺满了许嵩各个类型的歌曲,在某个黄昏时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听。
只可惜,后来一天比一天繁重的作业和出于学习的需要,一百多首歌慢慢退却了领地,被一首又一首的英文歌和文言文古诗文代替了。
虽然在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她的提升,但那份在夕阳西下时分带着耳塞靠着杨柳树小调轻哼的潇洒闲适却也离她远去了。
久违的放松和愉悦后,她轻轻敲了敲身后的桌子,埋在素描纸里的那张脸抬了起来。
“真羡慕你,早知道高三原来这么辛苦,我倒挂金钩也把自己逼出点艺术细胞来。”
米凡嗤笑,“算了吧!倒挂金钩逼出来的可不是艺术。”
“那是啥?”
“……口水。”
“啪”地一声,米凡挨了重重一书,他摸着头坏坏地朝她的背影咬咬牙,然后,俩人爬在桌子上笑得憋死。
寂静的教室突起这么一阵响动,引来了几道探究的眼神,海鱼很快收住笑,调整好面部表情,直起身来。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声,她忍不住扭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正好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但很快,又消失在了一张张静肃的面孔里。
习惯了米凡的阳光健朗,海鱼觉得叶迟那种阴沉别扭的男生更加没意思了,加上在班上几乎没什么交集,索性又回到最开始那种点头之交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