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能忍啊!
朱九愤愤地想:今当紧要关头,生死悬于一发,是时候祭出王牌来炸她了!
别说他堂堂男子汉脸都不要,持着一丁点儿恩情要挟姑娘家,难道被拒绝就很有脸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其实……”朱九才开口又顿住,这种时候拿狮头说事会不会太不要脸了?会不会有损他在她心里高大、光辉、伟岸的形象?
“不过——”张静姝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苏清微同她提及的那位唱俚曲的歌伶,心念一动,道,“你若有空,我带你去个地方,保准好玩!”
朱九面上刹那云开雾散、光风霁月,也不问去哪儿,欣然应道:“好啊!”
张静姝略作拾掇,将欲出门,张忠出屋相送,见她与外人同行,到底放心不下,少不免叮嘱一番,末了又对朱九交代道:“朱公子,请你务必护好静姝。”
朱九笑着保证道:“忠叔放心,我会的。”
张静姝亦道:“我亥时前就回来了,放心罢。”
张忠送二人出了门,又目送他们乘车离去,直到再也望不见车子的踪影,方才转身回屋。
马车驶入绯云街,朱九好奇张望,见这处与寻常街区景致不大一样,遂问:“这是什么地方?”
张静姝道:“绯云街,你听说过么?”
朱九闻之,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巴,整个人霎时呆若木鸡。
作为都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地,他听说过“绯云街”之名,但也仅限于听说过。
皇族教养何其之严,岂能允许子弟出入这等场所?
即便是寻常贵族有心寻花问柳,也会因顾及身份,而将姑娘接到别馆外苑,绝少亲自出入风月场所。
朱九震惊极了,这女人居然带他来逛青楼?
当然,倘若张静姝知晓朱九的身份,便是借她一百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带一个王爷来逛青楼。
张静姝见他这副惊骇模样,只道他从未来过绯云街,便尽职尽责地当起了向导,介绍道:“这绯云街大小有上百家勾栏瓦舍,其中最大的两家一作‘绯玉楼’、一作‘醉云楼’,整条街上,干歌舞、曲乐、杂剧、说书、讲史、影戏、傀戏、杂技等各种行当的艺人、馆舍都有,甚至还有比武场呢,热闹得很!”
朱九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木木地点了两下头,以示自己听到了。
张静姝又道:“我们今晚要去的便是醉云楼。”
朱九讷讷地问:“醉云楼是干哪行的?”
对他这个问题,张静姝很有些哭笑不得,绯云街最大的勾栏院之一,还能是干哪行的?她直接道:“妓院,酒和姑娘都很有名。”
朱九垂了眸子,眼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
他需要动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立刻跳车跑路的冲动,他只要想象一下等会儿一进那什么醉云楼,一群妖艳女子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的情景,便有种溺水窒息的感觉。
张静姝见朱九陷入沉默,便也不再说话,挑起车帘望向窗外,安静地欣赏起风景来。
朱九正自胡思乱想,猛然窜出一个念头,惊得他虎躯一震,怔怔地看向张静姝:“你、你莫不是……”
张静姝怪道:“我怎么了?”
朱九看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好女色?”
张静姝脸一黑,气道:“你想什么呢?”说罢,甩他一记白眼,不睬他了。
朱九暗暗松一口气。
车至醉云楼东门停下,东门外冷冷清清的,门扉半掩,两个门仆守在门前,往来无有闲人,瞧着倒似哪个大户人家的偏门。
朱九四处张望,心下诧异:方才一路行来,各家馆舍莫不灯火辉煌、人声嘈杂,这儿怎的这般冷清?这同他想象中迎来送往的青楼可不太一样。
张静姝向门仆递上拜帖,道:“有劳通传。”
朱九见她这等举动,更生诧异:倒是他见识浅薄了,逛青楼居然还要拜帖?
趁门仆进去传报的功夫,朱九扯了扯张静姝的袖子,小声问道:“你确定这是醉云楼?”
张静姝眉头微蹙,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训斥道:“没见识就闭嘴,少给我丢脸!”
朱九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人说他“没见识”,一时间呆呆地望着张静姝,又是心惊又是委屈,说不出话来。
张静姝低声道:“这些风月场里混的人最会察言观色,你待会儿只管跟着我就是,别多问,也别多说。”
朱九点了下头。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相迎,为首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发髻高挽,身着素色衫袄长裙,外挂墨绿色绣花金丝滚边比甲,用的是上等的绸缎,配色稳重,观之端庄大气。那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俱是衣装得体,绝无一丝轻佻浮夸。三人行至一处,便似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和侍婢。
张静姝看了一眼,便知这妇人是书阁的老鸨了。
那老鸨也只看了她一眼,便道:“张姑娘好。”
张静姝不禁又感慨了下苏清微手下能人辈出,她从未与这老鸨照过面,这老鸨却已能将她认出,眼睛委实是毒。
张静姝道:“第一次见,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那老鸨道:“鄙姓徐。”
张静姝颔首道:“徐妈妈好。”
徐老鸨将二人迎进门,问道:“张姑娘今日来要找哪位先生?”
张静姝道:“我约了芳官先生,不知她今日可有闲?”
“芳官先生已恭候张姑娘多日,张姑娘请随我来。”徐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