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款”,她以往在侯府的账本中从所未见,她又翻起其他几本账薄,均是如此,不由惊道:“这……这不是侯府的账!”
方奕道:“应是城府、州府的账。”
张静姝呆怔地问:“哪个城、哪个洲的账?”
方奕摇头:“撕掉了,不知道。”又道:“我推测这些应是某个城府或州府三年的流水账。我看不出什么,看账你在行,你带回去慢慢看。”
张静姝将账本收妥,忍不住又问:“就这几本账,没别的么?”
方奕道:“只有这些。或者你再想想,我爹还有没有给过你其他可疑的东西?”
张静姝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若想起其他的事,再跟我——”方奕忽又顿住,正色道,“还是罢了,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找你。”
张静姝不解道:“怎么了?”
方奕敛了眸子,半晌,复抬眸望向她,目光幽深难明:“你难道想跟我见面?”
张静姝被问得哑口无言。
方奕起身而行,留下一句:“你我还是不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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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过去,这日晚间,张静姝、小桔、阿兰正吃着晚饭,忽有人敲门,哭哭啼啼地唤道:“夫人!夫人!你在么?”
声音听来很是熟悉。
张静姝打开门,见周氏和冯氏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外,两人俱哭得眼睛红肿,几乎站立不稳,显然是遭逢大悲。
一见到她,两人就扑通跪了下来,话没说两句,便开始呜呜咽咽一阵哭,如丧考妣。
小桔跟了来,见是方奕的两个妾室,登时脸垮下来,没好气地道:“你们俩到我们家门前哭什么丧?要哭回你们侯府哭去!”
张静姝蹙眉道:“别说了,先把人扶进去,在门外哭啼,像什么样?给人看笑话么?”
周氏、冯氏闻言,强忍住哭泣,跟她进了屋。
张静姝令小桔给二人倒了水,容她们喝了口水,稍歇片刻,又问:“吃饭了么?”
周氏摇头,冯氏怨道:“这一整日哪还有心思吃饭?”于是张静姝又令二人上桌吃了些饭,这才道:“天没塌呢,有什么事,慢慢说。”
周氏哽咽道:“夫人,侯爷将我俩赶出了府……”
张静姝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侯爷将我俩叫去,一人给了一块庄子、一百两银子,让我俩出府去自谋生路,后晌便有人来赶我俩走……”周氏说着又哭起来,冯氏也跟着哭。
“我俩实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商量了一下,这才来寻夫人……”周氏哭道。
张静姝问道:“侯爷没说别的?”
周氏哭得肝肠寸断:“多的一句话都没说,也寻不到人,我在侯府待了整整十九年啊,半辈子呀,离开侯府,我还能去哪儿……打侯爷六岁时我就在他身边了,老夫人去时,侯爷才十三四岁,老夫人安排我给他做妾,嘱托我照顾他,我不止当他是主子,更当他是亲人……我死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来……”
冯氏抱住周氏,似想安慰她,却说不出话,只哭声“周姐姐”,二人便又抱头痛哭。
方奕的内眷中,周氏算是最得宠的一个,方奕自来与她最为亲厚,对她温柔有加。周氏是丫鬟出身,性情谦卑恭顺,不争不抢,为人老好。至于冯氏,虽年轻貌美,但心眼小,又是个善妒的性子,找过周氏两次麻烦后,方奕对她便很是冷淡了。
冯氏素来不待见周氏,如今两人看上去倒比亲姐妹还亲。
冯氏悲声道:“夫人,侯爷不要我们了,可怎生是好?往后我们该怎么活呀?”
张静姝道:“我若有办法,也不会被休了。至于活,谁没了谁不能活?”
周氏哭道:“夫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她自怜自艾也罢了,还要拉上她一起?苦命,她可不认!张静姝没得心烦,岔开话题,问道:“叔公呢?没劝劝他么?”
“叔公这几日去田庄上了,不在府中。”周氏道,“不止我俩,侯爷还将府上将近一半仆从都打发走了……”
张静姝听得眉头大皱:“有这等事?”
周氏点点头,急病乱投医般抓住张静姝的手,恳切地求道:“夫人,你去劝劝侯爷罢!他这样下去,要毁了自己呀!”
“这些年侯爷对我如何,大家都看得到,你都劝不动,我又怎能劝得动?”张静姝道,“你们眼下打算怎么安顿?”比起抱怨,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周氏道:“还没想这事儿。”
张静姝思索片刻,道:“侯爷给了你们土地,一百两银子也足够在田庄上安置了,有地有房,也能好好地过下去。”
周氏垂泪道:“也只好如此。”
冯氏却道:“我不想去田庄上,我想待在城里。”
张静姝直言道:“你又无权处置土地,连租都不行,空着就空着了,一百两银子在城里安置很困难。”
冯氏小声道:“夫人可否收留我?我愿给夫人当个粗使婢子。”
张静姝自然不想收留她,平白给自己添麻烦,可也不好把话说死,便道:“这样罢,你们先在我家住几日,我再想想办法,若此事确无转圜余地,你们再各奔去处。”
周氏感激地道:“多谢夫人厚意。”
冯氏见张静姝没当场答应,面上虽跟着道谢,心里却不免有小九九。
张静姝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越日,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东华山庄。
她来找她此生最不愿见的那个人。
虽然从未见过面,可那个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