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静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沾下一手的泪水。
“我……我……”一时间,邱静岁有点难堪,她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脸,假装镇定地对陆司怀说,“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大人放心。”
邱静岁见他站在面前久久不做声,等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想回头看看周围哪里有水源去清洗一下。
这时陆司怀却突然矮下身,一手绕过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膝弯,将她横抱起来。
动作中,他甚至需要微侧开头避开她的脸,邱静岁似乎感觉的两人的耳朵蹭过一下,但很快就被离地的失重感遮了过去。
邱静岁条件反射地攀扶上他的肩膀保持稳定,等注意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和对方整洁如新的青色锦袍时又缩回了手,只敢用手腕搭着陆司怀的肩头。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说了一句“抱紧”后,才往山下走去。
其实说起来,邱静岁并不是第一次被他如此对待,但是上次是被追杀,她心里害怕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根本顾不得别的。而现在她已经确定脱离了危险,只是有点虚脱,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涌入脑海。
她不好意思抬头看陆司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在电视剧里,这个时候女主不是应该美美昏厥然后一醒来就躺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可是她的意识该死的清醒。
“行之,真的出事了?”
邱静岁听到下面传来陶衡的声音,想也知道今天设局总归是绕不开公主府的,许多地方必须要陶衡来配合安排。
这么尴尬的样子叫陶衡看见她真的没法做人了,可刚才一死一伤的画面迟迟不能从脑海中消失,她哪里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是真的站不起来。
既然晕不了,那就装晕算了……
邱静岁将脸往陆司怀肩膀上一藏,坚决不跟陶衡打照面。
陆司怀脚步顿住,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下方的陶衡道:“嗯。”
陶衡骂了一句脏话:“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这里撒野?”
“还没查清。”陆司怀说话的时候,邱静岁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血腥气很浓的原因,她闻不到陆司怀身上任何熏香的气味。
“这是……邱小姐,她没事吧?”陶衡又问。
“我带她去山庄,她家那边你去支会。”陆司怀道。
“行,放心我不会说出实情的。”
陶衡大概是离开了,陆司怀继续往山下走了一会儿,邱静岁轻声说:“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
陆司怀站住,似乎是看了怀里的她一眼,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山下已备好车轿,邱静岁上了马车,紧接着陆司怀也掀帘进来,坐定后将座位旁边放着一顶白色透沙罗幕篱递向她。
邱静岁一言不发地接过,她由衷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丢脸,在别人面前流泪简直有失她作为一个成年理性人的体面。
为了挽回面子,她思考再三后主动开口问:“我觉得不一定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太多东西,或许从侧面入手会更有用。”
陆司怀撩起眼皮看她。
邱静岁清清嗓子,道:“作为习武之人,大人有没有看出对方的师承路数?”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陆司怀肩膀的衣服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自然是她刚才蹭上去的,等看到对方脖子上有些可疑的红色血星子时,邱静岁又重新尴尬起来。
陆司怀却似乎并未发觉,他仰头靠在车壁上,立体的轮廓导致偶尔透进来的阳光只能照亮他的半张侧脸,另外半张有些晦暗不明。
“外家闲散路数,说不准师承。”陆司怀眼睛看着虚处,明显在想别的事。
“哦。”邱静岁放弃了给自己挽尊的想法,没有再打扰他。
马车到达崇远山庄,邱静岁戴好幕篱跟在陆司怀身后,被带到了他所住的东离堂西厢房中。
真是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邱静岁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考虑合不合礼。
侍女打好水,邱静岁将血迹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胡乱吃了点东西。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等到去审问黑衣人归来的陆司怀,她期待地看着对方,问:“有没有问到什么重要线索?”
陆司怀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百灵台。
“三人已毒发身亡。”
“什么?”邱静岁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他们什么时候服的毒?”
“动手前。”陆司怀看见她失落又郁闷的神色,抿了抿薄唇。
王羽仁从外面进来,他手中拿着半支箭矢,朝陆司怀回禀:“雪薇中的箭。”
邱静岁见陆司怀端详了两眼箭矢后眯起了眼睛,她眼巴巴地瞧着,希望能从上面发现一星半点的线索,起码不要让她这一回白冒险。
似乎是见她如此心急,陆司怀伸开手臂,越过大半张桌子将箭矢交给了她。
邱静岁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终于在箭羽那里看见了一个刻制上去的小字。
“吴。”她沉沉地念出,又问,“是哪个吴家的记号?”
“西昌侯。”陆司怀见她随即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问,“怎么?”
“摆明是嫁祸。”
“因为我说吴景不是凶手?”陆司怀看着她问。
“这倒不是,”邱静岁把箭矢推回去,“他没必要来这一出,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想借此证明这件事反而跟自己没有关系,除非他有后招等着可以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否则就是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