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不去看外头令人糟心的监视,席地而坐吃了口豆大福,粘糯的外皮加上甜度刚好的内陷,还能吃出红豆的颗粒感,渡边爱嘴巴嚼个不停,手中翻看起特级聘书。
“爱,你现在这张脸能维持多久?”
俩人本想从杂志里随便找张脸来用,转念想到还是越普通越好。所以这几天靠九十九由基外出取材,回到家又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拼凑出一张没有任何记忆点的普通日本人面孔。
“依靠迷你凰轮差不多四小时,咒力情况呢。”
“目前看OK的。”淡粉的草莓大福滋味也不错,九十九由基嘬完手上的糖粉,喝起了煎茶。
“我准备出去一次,测试看看环境是否会影响稳定性。”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想用你的脸试试看。”
“噢,那么狂?别看外面的术师监视技巧一塌糊涂,咒力上来说可不是些虾兵蟹将。”
“这很刺激。”
“要骑我的机车吗?”
“不用,我随便逛逛,马上回来。”
说完,渡边爱全身都变了副样子,站在九十九由基面前。
“像是在照镜子。”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九十九由基左右端详许久,跟着她走到玄关处。
“我走了。”
“你小心着他们。”
爱说要换张脸多半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九十九由基关上门,不由得叹息日后肯定过得辛苦。
住在一起的十多天里,她俩出人意料的正经,除了有关咒术和火焰的话题外,也没聊过其他的。和渡边爱插科打诨次数几乎为零,她早有预感任何笑话讲给爱听都不好笑。
目前为止,九十九也没问出对方在之前那个世界里是怎样生活的,平日有什么喜好,还有其他亲人吗,诸如此类的。
更别提悲伤。
对,就是悲伤。任何正常人遭遇这种浮夸的事,到了陌生世界,困难重重,举目无亲,难道不会手足无措,倍感失落伤心的吗?
有几次她差点以为穿越穿得把脑子恢复到出厂设置,完全失忆了呢。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不好奇,而是没有契机让自己完完整整地问出口。
比如,她知道一件有关渡边爱过去的事情。
就在她俩刚认识不久,九十九由基见到渡边爱正专心擦拭头盔时,就提了一嘴,也借机看出此人还有几份真情在。
她问道:“爱,你的头盔很独特。”
其实自己想说的是你和你的头盔是连体婴儿吗?就连睡觉的时候到要放在视线范围之内。
但她没想到,渡边爱不加掩饰地说:“这是我妹妹给我的生日礼物。”
“哇,你还有个妹妹呀!不像我是个独生女。”
“是我最可爱的妹妹。”渡边爱的眼神炯炯有光。
“能送那么有趣的礼物绝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她叫什么?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说完这句,对方盯着自己看了好一阵,反倒让她更加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我没有其他意思。虽然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但好歹是认识一场,你想想看,小姑娘多个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就多一个人爱她、想她,你说是吧?”
九十九由基的藉口显然说服了渡边爱公开秘密,“她叫奥莉。”
“奥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爱的反应。
*
“奥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
渡边爱当然没有忘记九十九由基对自己说的话。
相反,她记忆力很好,方向感也不错。从九十九的公寓出来后,路上遇见多少跟踪的咒术师,他们长什么样,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现在,她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不巧点了一杯寡淡无味的冰美式,没喝几口就晾在一边,她想:
罗马古城威严神圣,是那种厚重浓烈的色彩,巴勒莫悠闲自在,是那种明艳动人的气质。
东京被一层灰蒙蒙的冷雾覆盖,眼前来往的行人脸上是灰白色的匆忙,大约是油漆工最熟悉的颜色,而她的脸就来源于此——模糊、未知、陌生。
当然,还有鲜活的部分。
头戴鹅黄帽子的小孩拉着大人的手在街边走走停停,驻足观赏停在沿街的小汽车,那是辆红色的甲壳虫,不多时信号灯变绿,司机启动车开往下个路口。
而小孩的裙摆宛如轻盈的蒲公英,也想跟着一起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他们是谁?又要去哪里?
她总是与黑暗惺惺相惜,洞察沉寂在阴影里的部分:当咒灵踏足在东京和平的街道上,掀起腥风血雨,人类被迫卷入角斗场,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城市变成尸山血海。
渡边爱眯眼注视小孩离开的方向,想象中的炼狱景象不复存在,她注意到玻璃上的脸,回到刚才的问题:“奥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
心中突然出现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回到奥莉身边的。
她也是这样回答九十九由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