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汴河两岸,处处垂杨系马,汴京街巷,家家燕儿呢喃。
回到家中的“梅花”卫玲抬起头,望着屋檐下的燕子窝里,探出来的几个毛绒绒乳燕脑袋,轻抚小腹,露出微笑。
去岁搬入新居的时候,这廊檐上头还空着,今春,一对燕子就来此安了家。都说燕来是喜,一对感情极好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的新婚夫妻,在闺房之乐上,颇有些食髓知味,毫无节制,不知疲倦,结果就是才成婚两月她就诊出了喜脉。
然后,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种浩就被卫玲的孕吐弄得手足无措、心疼无比,每天就换着花样的准备各种吃食,尽力想让卫玲能多吃点东西。
与从小相处已经习惯的苹儿不同,她可不想雇个婢子贴身跟着,侵犯隐私。所以只雇了类似“钟点工”的婆子隔几日来做些洒扫庭除、浆洗衣被、处理食材等杂事,做饭的活计则全给种浩包了。
才刚到酉时,种浩便早早从太学回来了。卫玲正要起身相迎,种浩赶忙就道:“你好好坐着歇息。今晚想吃什么?”
“鹌鹑汤馉饳儿。”卫玲的口味一天一个样,这会馋起了类似馄饨的美食。
“好,保证一点也不荤腥油腻。”卫玲望着种浩走去厨房的背影,越看越是欢喜。
两刻钟后,卫玲看着碗里那皮子薄得能透出里头浅粉色鹌鹑肉馅的馉饳儿,由衷夸奖道:“官人好厉害,这馉饳儿皮薄如纱,我都不忍心下口了呢。”
种浩边给她夹菜边欣然道:“你喜欢就好,我和面的时候,用温水掺一点点绿豆粉。趁面团未醒透,擀成薄薄的皮子,再筛上一层绿豆粉,随后叠在一处继续用力擀,最后撕开包馅儿。因有绿豆粉敷着,便不会彼此粘连,颜色也好看。”
“马上就是省试和武举了,你两边都打算参加,天天还这么早回来,先生也不说你?”
“没关系,反正以我的成绩,省试一次就中的希望不大,重点还是在武举。”
“话虽如此,但以过了省试的进士身份再夺得武状元,意义到底不一样。”卫玲刚说到一半,忽然就捂住嘴,随即就偏头转过身。
种浩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拿来痰盂,回来扶住她。她吐的时候,身子微微弓起,眉头紧蹙,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攥着衣角,身上每一寸地方都紧绷着。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卫玲孕吐了,但种浩还是因为这股帮不上忙,使不上力,只能干着急的感觉而难受堵心,只能机械地轻拍着她的背,嘴里不停地哄着,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卫玲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漱了口,感觉好多了,瞧着眼前还剩下一半的馉饳儿,实在没有胃口,连闻着那味道都觉得不舒服。
种浩握着她的手,帮她擦着额上的薄汗,满是心疼地问道:“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
“没事,我静静坐一会儿便好了。”卫玲摇了摇头,安慰地一笑,“要不你去外间吃饭吧。”
“说什么傻话,你就算这会儿没胃口,等歇一阵觉得好点后,多少还是吃一些。”
卫玲点了点头,然后就靠到他肩上,种浩将她搂到怀里,手覆在她小腹上,“这小东西如今就折腾起娘来,将来还不知道会多调皮。”
卫玲瞥他一眼,“再调皮不是还有你教训吗,反正我要当个慈母。”
种浩苦笑,“好,那我只能当个遭孩子埋怨的严父了。”
畅想着未来,种浩心里已满是期待,这是他和她的孩子,与他们骨肉相连,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会长得像谁?喜文还是喜武?他在她小腹上轻拂,两眼有些痴了,甚至带了点傻气。
之后又勉强吃了些东西的卫玲和种浩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洗漱过后躺倒在床榻里侧。种浩地搂着她,鼻尖萦绕的全是她的味道,安心惬意,正打算闭上眼睛入睡。
卫玲却突然睁开眼,转过身,素手状似无意地往他腰下一搭。他顿时闷哼一声,面上泛起隐忍之色,就要拿开她的手,却不想她反倒一探后用力握了一下,力道拿捏巧妙得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向他靠了靠,朱唇贴着他耳畔吹出勾魂夺魄的气息,“让我帮你。”说着素手擒龙,拈花惹草,以津涂抹,上下揩擦。
他闭目昂首,低叹、轻吟、微颤,结实的腹肌纠虬而起。她的唇在他耳边轻声呵气,她的手操控着他极乐的源头。
许久,他终于闷哼一声,好一会才回过神,将她捞到怀里紧紧抱住,“玲儿,大夫说头三个月千万要小心,我想着不如请岳母过来照顾你一阵。你觉得如何?”
“娘也刚嫁去韩家,怎好劳烦她,不如让阿璎来陪陪我。”
“好,都依你。”
一片漆黑中,卫玲想起妹妹卫璎,困意顿消,心中叹息,不免回忆起两个多月前的那场争论。
“阿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后宫岂是什么好地方。一群女人为了争夺官家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斗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囿于宫墙方寸之内,终身不得自由,和亲人也难见一面。哪里比得上和心爱之人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
卫玲不是危言耸听,她全然出自亲人的关心意图打消卫璎入宫的念头。
卫璎眼神坚决,“阿姊,你不必再劝说我了,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与其平平淡淡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不如轰轰烈烈地去干一番大事在这世间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姊你难道都忘了吗!外祖涉李逢谋反案被先皇缢杀,外祖母、姨母、表妹全被圈在禁寺中出家受苦。爹爹被皇城司勾当害死,我们悲痛欲绝中被催逼鞠场地契你还受伤的时候。柏舟乐坊两度遭袭落入险境。若是我母仪天下大权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