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次来都是婉娘作陪,”同来的男子对苏棠解释道:“倒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婉娘手脚麻利地给几人的酒杯中都倒上鲜红的葡萄美酒,又摘下墙上的琵琶,“客人想听什么曲儿呢?”
“曲儿啊,我是个粗人,不通音律,不若就弹个,什么三弄梅花儿吧,”苏棠摸了摸脸上的小胡子,扭着眉毛信口开河,“之前听过这个,这个好听。”
“公子,是梅花三弄。”明玕瞟了婉娘一眼,低声提醒道,心中有些佩服苏棠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演了个十成十。
“对对对,就是介个,快快奏来。”苏棠不耐烦地挥挥手。
婉娘听了苏棠点的曲目后神色微微一动,但也没有说什么,调好弦后是勾,滚,轮,如珠似玉的琵琶声在厢房中响起。
“哎呦,我说你们这里的吃食是不是不干净啊,”听了还没多久,她忽然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喊了起来,“我这肚子好疼啊!”
婉娘似乎没想到会有此变故,抱着琵琶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其他三人立刻在苏棠身边又倒水又擦汗,忙的不可开交。
“茅厕!本公子要去茅厕!”苏棠扶着明玕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还不忘招呼丁一和男子,“你们不用管我撒,吃好玩好,我等下就回来咯。”
明玕扶着苏棠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她们出来的太急忘了问茅厕在哪,好在来往的龟奴看到苏棠的模样也怕他弄脏了屋子,亲自引着人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苏棠看到龟奴也想跟进茅厕,鼻子都差点要气歪了,“怎么!没见过人屙屎啊!”
龟奴本想献殷勤,没想到这位客人脾气不太好,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站在原地。
“我去四处查探看看有没有陛下的线索,你在这里看好了,”苏棠见四下无人立刻直起身,对明玕吩咐道:“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姑娘自管去,奴婢省得的,”明玕点了点头。
苏棠点了点头,从茅厕后面的石窗翻出去,迅速混入人群之中隐没了身影。
明玕过了一会儿才走出去,发现那龟奴还守在门口没有走。
“又拉又吐,太味儿了。”明玕手在鼻翼前扇了扇,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
苏棠对明玕“诽谤”她的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正寻找着一切有可能囚禁景昭的房间。
极乐楼在山壁上凿出条无数条隧道,隧道之间交叉纵横,仿佛蛛网般四通八达,稍不留神就会迷失在其中。
苏棠刚进入一间房中就听到有脚步声在外面停了下来,眼见无处可躲只好窜上了房梁。
“你说那地牢中关的人可真不简单,”刚藏好就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是两个侍女,口中正说着:“被喂了‘醉红颜’硬生生地挺过来的,那是第一人。”
“挺过来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关了起来,”另一个年龄小些的侍女嗤之以鼻,“要我说还不如一开始答应了主人,吃香喝辣享之不尽。”
“那人听说是皇室.....”两人拿了些东西很快又出去了,房中又恢复了寂静。
地牢关了皇室的人?会是景昭吗?苏棠心里泛着嘀咕追了出去,但是没有再找到侍女的踪迹。
这个时候明玕已经拉着龟奴在茅厕门口东拉西扯聊了小半个时辰,几乎都要将对方祖宗八代打听出来了。
“你家公子是怎么回事,别是淹死在茅房了吧?”龟奴开了个玩笑,就要推开茅厕的门。
“等一下....”明玕一惊之下就要去拦,但是有些晚了,说话间门已经被推开。
明玕下意识屏住呼吸,手已经摸上了靴筒中暗藏的峨眉刺。
“客人,客人你这是怎么了哟,怎么睡在茅厕了?”龟奴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快来搭把手啊,你家公子在茅厕睡着了!”
明玕微微一怔,快步走了进去,果然苏棠晕倒在茅厕墙角边,衣摆上还有大片的污渍。
“来了来了。”明玕走上前和龟奴两人扶起苏棠,一路架回了婉娘的房间。
丁一和男子看到不省人事的苏棠忙将她放在榻上,不停地扇着风,丁一口中还不断责怪明玕带着公子出去没照顾好。
“客人怕是喝多了,劳烦相送,多谢,”婉娘好言将龟奴送了出去,关上门后静静看着在忙活的几个人,过了好一阵才说道:“行了,别装了,人已经走了。”
几个人动作一僵,苏棠睁开眼坐了起来,神色清明,“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
“过奖,被骗来这个地方,再没有心眼也得多戳几个出来了,”婉娘放下琵琶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妹妹也很喜欢着男裳,她和你身形差不多,所以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而且从未有人会在青楼点姑娘弹梅花三弄。”
苏棠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她确实不通音律,当时说到琵琶曲也只能想起这一首。
“既然姑娘看出了我的身份,”她索性放弃伪装,换成自己原本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揭穿我等?”
“我为什么要戳穿?我并不关心你们是什么目的,身份为何,”婉娘有些嘲讽地弯了弯唇角,眼神冷峻,“最好能炸了这座销金窟,这半年来,我也是受够了。”
“如果我说,我能救姑娘出去呢?”听了婉娘的话,苏棠眼神一闪说道。
婉娘闻言望了过来,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眼底还是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
“婉娘,她说的是真的,”男子见婉娘有些不相信,出言作证道:“也是为了有机会救你们出去,在下才会带着她们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