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谭庄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哪怕是他们姓氏不一样,但是彼此通婚这么多代后,血缘关系和一家人也没啥区别了,继续通婚那就是近亲繁殖…… 再加上村子里的人还特别喜欢表哥娶表妹这种亲上加亲的近亲繁殖套路,所以是傻上加上傻。 高谭庄最近百年来,什么都不多,就是傻子多……其实缺胳膊少腿裂嘴唇没鼻子等有各种生理缺陷的新生儿更多,只是这些有生理缺陷的新生儿往往刚出生就被抛弃了,外人很少知道。 只有刚出生的时候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长大后才逐渐发现智商不正常的傻子才有机会被世人所知。 高正已经去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外人眼中的傻子,但是高正却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是真的傻,他们只是学东西慢一些,只要耐心教他们,他们也会做很多很多事,尤其是他父亲,干起农活来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甚至更卖力。 他母亲织的布,连外村来收购布匹的行脚商人都会夸上一声好。 高正的弟弟倒是个真傻子,十五岁了还和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喜欢追着家里的鸡到处跑,有一天追着追着,前头被他追的慌不择路的鸡掉进粪坑了,这傻子也跟着跳进去粪坑……最终被屎尿淹死了。 前年的时候,高正那在外人眼中同样是傻子,平日里老实巴交,对谁都是呵呵傻笑,但是干了一辈子农活,哪怕累死也想要养活一家人的父亲,因为和宋家收租的管事争执,说宋家收租的斗比去年大了,被宋家收租子的管事狠狠地抽了一棍,正中脑门,当场就躺地上了。 被人扛回来后高父在床上迷迷糊糊趟了一天,次日就死了。 上个月,他的母亲感染风寒。 有人对他说,山外的宋家庄里有郎中,兴许去了那里看郎中就能救活他母亲。 为此他曾背着病重的母亲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去宋家庄,但是他在宋家庄的郎中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到母亲断气,也没能让那郎中出来看哪怕一眼…… 因为他给不起诊费,更给不起药费,甚至连卖身救母对方都不要。 他只能把母亲遗体重新背了回来,亲自在父亲和弟弟的坟墓旁边,给母亲也挖了一个浅坟,在几个邻居的帮忙下把母亲安葬了。 没有棺木、没有鞭炮、没有纸钱和吹吹打打,只有一张破烂的草席和高正一个人的眼泪! 安葬了母亲后,高正就经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也不说话,甚至不搭理旁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向前方的村口…… 小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带着弟弟坐在家门口看向村口,等着他父亲和母亲干活回来…… 十几天过去了,村里人有人说:可怜啊,高正那小子也变傻子了…… 直到有一天,保乡营的募兵队来到了高谭庄。 高正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些穿着统一灰色军服,带着刀剑等武器的人到了村口。 但是当时的他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和以往一样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但是当那些保乡营的士兵们开始在村口竖起募兵的旗帜,并且大声高喊着:“保乡营募兵!” “保乡营是我们伏牛山自己人的队伍,志在保卫乡民,不被官府豪绅欺负!” “入选者一天三餐,顿顿管饱!” “入选者发放军服两套,实打实的厚棉袄。” “入选者除了管饭管穿,每个月还能领最少三百文的零花钱。” “只要体检合格,立即就能大吃一顿。” 保乡营的士兵们,扯开了嗓子大声喊,向村民们宣传保乡营的募兵政策。 高正也听到了,听到前头的保乡营说要募兵后,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这才重新焕发了光彩。 数秒后,就见高正站了起来朝着前头的保乡营募兵站跑了过来,快要跑到的时候口中就已经大喊:“我,我要当兵。” 一边喊着,还一边对前头正在喊话的保乡营士兵着手:“狗子哥,是我,高正啊,我也要当兵!” 高正也是知道保乡营的,上个月的时候这些保乡营的人才刚来过村子征粮、募兵呢,知道这是大山露头的一支反贼,玩的是造反的事。 不过造反不造反什么的没人在乎,当时保乡营第一次来高谭庄的时候,很多人连保乡营是啥都不清楚,但是就有好几个家中贫寒,又没什么牵挂的青壮跟着这些保乡营的人走了,和他自幼一起长大的狗子哥就是其中之一。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口吃的。 正在喊话的狗子看着跑过来的高正,当即咧嘴道:“是高正啊,你也要来当兵,你娘舍得让你去,我可是告诉你,来当这兵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保不准那天就死外头了,你死了谁照顾你娘啊?” 高正此时已经到了狗子身前,沉声道:“我娘已经病没了。” 狗子显然是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下来,数秒后才开口道:“生死由天,你也不用太伤心。” 说着,狗子又看了高正一眼:“你现在就一个人了?” 高正点头:“就剩我一个了!” 狗子道:“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走去做体检,反正都一个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去当了这兵,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天天吃饱饭。” 高正却是问道:“狗子哥,以后我们会打出去吗?” 狗子那里知道上头的战略啊,只能是随口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