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其实是最没有力量的,因为它除了让你恼羞成怒心率加快,对眼下的局势起不了什么作用。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从始至终是你在自寻死路,不是我非要对你赶尽杀绝。陈希之,你能听懂这句话吗?” 月色与火光交织, 夜风轻拂衣袖,裴越不急不缓地说完这番话,身后的将士们愈发挺直身躯。 陈希之仿佛听见难得一见的笑话,忍不住轻快地笑出声来,然后很辛苦地说道:“我害怕你对我赶尽杀绝?” 裴越淡定地反问道:“如今你手里有人质,还有两百多名死士佑护,我这边只有七八十人,为何你不敢直接来杀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陈希之一时语塞。 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实则心里对其已经十分忌惮。 纵观今夜局势,除了最后被她以调虎离山计突袭营地擒住人质,之前始终都在裴越的掌控之中,她看得十分清楚。 无论是最开始那群不知道身份的偷袭者,还是后来王黎阳率众出击,以及她对刺史薛涛的埋伏,一切都被裴越料中,根本没露出什么破绽。如今对方看似只有七八十人,谁知道后面有没有伏兵?若是真的打起来, 她必须全力以赴,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去看押身后数百名人质? 甚至她从一开始就认定,裴越只带着几十人出现, 目的就是想引诱自己攻上去,然后派人解救这些人质。 一念及此,她并未回答裴越的质问,对身边说道:“请林大家上前。” 一名手下手执长刀,逼迫林疏月上前数步。 陈希之看着手下将长刀架在林疏月的脖颈上,眼中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情绪,冷然道:“裴越,你不妨多说几句,看看能不能劝住我,不然的话这位林大家今夜便要香消玉殒了。” 裴越默然不语。 月色清辉,洒在林疏月干净秀美的面庞上。 她痴痴地望着远处裴越的身影,脸上绽放开一个绝美的笑容,声音柔婉却又无比坚定:“爵爷,不必在意我。自从离开家以后,这一个多月于我来说是最开心的时候,每晚我都能睡得很踏实。能够认识爵爷,疏月没有遗憾,切莫因我为难,牵连这么多人的性命。” 陈希之并未阻止林疏月的深情告白,因为她知道林疏月此时表现得越大义,裴越就会越艰难。 裴越看着对面的林疏月,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有过那种亲密接触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真的若无其事?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望着对方,目光中略微有些不解。 陈希之意味深长地说道:“林大家,早就同你说过,这世间男子皆是负心之辈,没有一个人能值得你托付终身。看见了吗?就算你此刻愿意为他去死,可这位前程远大的裴爵爷仍然不肯开口,为何?因为他不愿背负一个逼死自己女人的罪名。他想成就王侯霸业,却又舍不得自己的清名沾染半点灰尘,何其虚伪,何其无耻啊。” 林疏月缓缓摇头道:“陈姑娘,事已至此,何必再行挑拨之举?爵爷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是大梁的武勋亲贵,怎可因我一人而举手降敌?若他真的这般做了,那便不是我认识的裴越,只会让我心里很失望。多说无益,你命人动手罢。” “听听,多么善解人意的一番话啊。裴越,你要是个男人,就该主动站出来,而不是让自己的女人在这里求死。”陈希之冷笑道。 裴越的表情依旧沉稳,没有任何躁郁和激愤,他终于开口说道:“你想要什么?” 陈希之双眸似弯月,笑眯眯地说道:“你猜?” 这是她第一次在裴越面前占尽上风,看着对方强装镇定却又不得不低头的姿态,她的心里就像炎炎夏日品尝冰镇水果一般舒坦。 裴越侧耳倾听后方的动静,那边的喊杀声在逐渐低落,可以想见主力部队很快就能解决西吴人。 他略微沉思片刻,然后冷眼说道:“战争必然就会有伤亡,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就算你今夜杀光这些人质,但只要我能砍下你的脑袋,朝廷也不会降罪于我。所以,你可以抛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免得自讨苦吃。” 谷鑡 陈希之好奇地问道:“看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裴越讥笑道:“你不就是恨我不死吗?眼下我就站在你面前,身边的人也没你的手下多,你为何不敢过来取?难道说是之前我给你造成太多心理阴影,以至于你除非是在旗山冲那种局势下,仗着地形的优势和数倍于我的兵力,且没有任何危险,才敢对我动手吗?” 陈希之看了一眼头顶的明月,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因此她没有急急忙忙地开口驳斥,反而回身看向那些人质,除了明显与常人不同的藏锋卫伤兵,那些石炭寺的官员并没有异样,以她的眼光和阅历几乎可以断定这都是些普通人,所以她不明白裴越的底气在哪里。 还是说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着叶七来救他? 想到这儿,她便收起调侃嘲讽的心思,正色道:“三个条件,你若肯答应,我不会杀这些人质。” 裴越镇定地回道:“说。” 陈希之语调急促地说道:“第一,我要带着这些人质离开荥阳,在确保安全之后我会放他們走。” 裴越不置可否地道:“继续。” “第二,你必须自废武功,我知道让你引颈待戮不现